“我只是心里有些拧不过来……”周念通抬头道：“我跟少部分难民聊过，这些人已经死了好几批了，很多都是到最后都不愿放弃人性，不肯食人的，直到活生生饿死……您说，那些坚持原则、坚持到死都保留人性的死了，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放弃底线开始食人的，我若是救活了他们，岂不是对那些死去的人不公？”</p>
“坚持保留人性的生生饿死，放弃底线开始食人的反而获救？”</p>
“……”这确实是一个沉重的命题，王重阳也不知说什么好了。</p>
林朝英细细思考一会儿，道：“念通，你要知道，那些生者，或许承载着死者的希望……”</p>
“还是以那高莹娘为例，这世间没有谁会希望自己临死都得不到一个全尸，但她的丈夫死前却叮嘱妻子以自己尸体为食，为的便是妻儿能多支撑些时日，活下去的希望大一些！”</p>
“也多亏这一念之差，他的妻儿得以保全性命，支撑到今日得以遇见你们，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想来，那马书生虽是尸体不全，但九泉之下得知此事，定也会倍感欣慰！”</p>
“似这般故事，只怕不少，你还觉得，那些人没有得救的资格和意义吗？”</p>
“……”周念通沉默一会儿，无奈道：“好吧，你说的有理……既然如此，我便把今日从城主府中妙手空空得来的钱财，明日用以采买粮食衣物，接济一下那些难民吧……”</p>
“嗯，你想开了就好。”王重阳笑道：“换个方向想想，你又不可能杀了他们，那么接济一下，让他们得以温饱不必再食人，从那种恶行中摆脱出来，这可也是善莫大焉嘛……”</p>
“但愿如此……”</p>
……</p>
见已经劝慰得周念通改变主意，其他三人这才放下心来。</p>
周念通离家已有差不多两个月，信息不畅，周恒通三人便趁着此刻可以通过这精神空间远距离交流的机会，说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p>
比如当今皇帝身体越发差劲，听说今年入冬以后连续几场大病啦；</p>
又比如说北方金国高层似乎也不安宁，自从赵王完颜洪烈莫名死去，这赵王一脉，上到小王爷，下到底层人员居然大多就此销声匿迹，据说金国宗人府都下达命令，若是小王爷再不出现上报便要将其从宗室册中移除云云……</p>
国家大事聊完，再聊聊私事，比如他家三弟、周家三少周永通如今已经能下地走路，前两天还开口叫娘，喜得老娘瑛姑合不拢嘴！</p>
周念通也很坏心眼地出卖了自家老爹，说他此刻一人在襄阳乐不思蜀，恒通老弟可以告诉老娘一声，叫她一书传令，把老爹给召回去做牛做马……</p>
几人交流完信息，又聊了会儿天，声音却是渐渐低了下去，到最后全都住了嘴，诧异地望向周念通。</p>
只因周念通虽是看上去专注，实则却是心不在焉，始终眉头紧皱，明显仍是心事重重。</p>
王重阳暗叹一声，对周念通道：“念通，那些烦心之事便放下吧，世间之事难得完美，只求无愧于心便可！”</p>
“不……师伯，我不是还在为之前的事焦虑……”周念通脸色难看，皱眉道：“不知怎么，我总觉得心惊胆战，仿佛心中有着莫名其妙的预警，以至于心神不定……”</p>
“我原以为自己就是为了那些食人难民之事而心烦，但现在看并非如此，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这焦虑感越发严重！”</p>
“肯定是有什么很糟糕的事情即将发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