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里都知道,就你不知道。”狗栓子笑道:“刚开始拿的真就是我老爹省吃俭用给我藏的,不过后来让守田发现了,他见婶子一人拉扯兄弟俩不容易,直接给又怕婶子不要,便隔三差五去我家放几个窝头白馍,嘿嘿,不过我也跟着吃过不少…”
王庆一愣,不再说话,鼻翼隆起,微微颤动,就见晶莹之色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王喜过去单臂搂住牛守田,低头不语。
一阵凉风吹过,天空慢慢走来一片乌云,渐渐遮盖住了明月,不多时偶尔还洒下几点水滴。
“要下雨了…”
赫王忙过去招呼老福晋回屋,下人们收拾残席。
云朗还不愿回去,在屋檐下又摆开一桌,叫几个学生过来,大家对酒高谈。
“月圆月缺,人难入眠,是梦是醒,终究不能如愿…”云朗端起酒,问道:“后悔跟我来京城吗?”
“先生何出此言?”学生们一愣,此来京城,虽没得到什么高官丰禄,却比在家乡过得要好多了,再过段时日,兴许可以把家里亲人也接过来。
云朗情绪低落:“原是想带你们建功立业,博取富贵,可眼下一无所成,四方各地又动乱不断,朝廷似有倾覆之危啊,真有一天祸事临头,我身为皇室子孙,到时理应以死殉国,可只怕牵连你们啊…”
王庆道:“先生何以有这等念头,朝堂怎么可能被颠覆,摄政王他们也说,那些革命叛乱,也就像蜉蝣撼树,动不了朝廷根基,先前多次起事,不是短短几天就被镇压下去了吗…”
“先生确是过于悲观啦。”赵福来安慰道。
“强行镇压岂是长久之计…”云朗叹气道:“若不从根本上改变,实难逃脱被倾覆之命运。当今民心已然觉醒,千年的专制已经行不通了,当下若不顺从民意,及时改法立宪,天下人势必掉头而去。那些所谓革命军不就是靠着鼓吹新法,使得从者甚众,要想与之抗衡,保住祖宗基业,必须变通,使民众感受得到朝廷的真切实意,从而消除百姓的从众心理,能安分守己,辨别居心不良人的蛊惑。立宪,才能有立国之本啊…”
“先生可想过,立宪之后,皇上权利何在?”王喜一口干了酒,放下杯,明知故问。
“祖宗留下的江山,可不能断送在我们手里…”云朗苦涩一笑:“我知道你的意思,众王爷正是介怀于此,生怕被人拿走了手中权利,才迟迟不肯宣布立宪。”
王喜笑道:“拉开嗓子吼一声,可直达天下四方,这权利任谁也难免会舍不得放下。先生既然知道症结所在,何苦还要执迷去做这没有结果的事?”
“那我就眼睁睁看着祖宗基业旁落他手!”云朗情绪激动:“这些尚可接受,如果到时兵临城下,武力不能制约,京城必会血流成河,百姓家破人亡!我要保护我的母亲,保护我的家人,我要将艰难扼杀于萌芽之中!”
王喜正色道:“先生不如离开这是非之地…”
“何意?”云朗双眉一凛,脸色微变。
王喜道:“离开京城,隐姓埋名,去永州!可以带上老福晋奶奶一起,等数年过后,天下安定,先生想回来,仍旧能携家人归来…”
“哥,这…有些耸人听闻吧?哪有什么大乱的迹象,几撮小叛乱而已,出兵镇压就是了,守田哥去韦城,也不过个把月,就平息了叛乱。”王庆小心观察着云朗的脸色,哥哥无端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生怕先生发起火来。
大家一起看着王喜,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难道是经常跟在先生身边,看出了朝中败落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