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游船远观之下,并不显得多么华贵,倒有些饱受过风霜的样子,比之那些世家子弟,仕宦之家的游船,看上去差了少许。
在这春日的河面上,这艘游船,在众多南来北往的船只中间,那么的不起眼,普通而平凡。
二皇子景宣正高坐在游船舱内首位,面前摆着小几,两侧有护卫站立,面前则是一个怀抱琵琶的青楼女子,拨弄着琴弦,唱着小曲。
那咿咿呀呀的声音,正是出自这个女子之口,听得景宣面微有喜,捏着酒杯的手指,横在了半空。
“好,果真是不负盛名,依翠阁里的头牌小娘子,琵琶一绝,当赏。”一曲终了,女子颔首以谢,二皇子则饮满杯中酒,脸上喜色更甚。
“谢公子赏!”
女子薄纱遮面,可也难掩绝美脸庞,又做揖矮身,退着步子,并不多说话,已袅袅的回了别的舱室。
景宣见她样子,也不以为她无礼,只又自斟了酒,半晌,才头也不回问道,“大哥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左右护卫中,一人立刻闪身而出,拱手回禀道,“殿下,适才有探子来报,说是陛……陛下今日兴致正浓,不仅钓鱼取乐,还命宫娥弹琴相和,应真只是踏青无疑了。”
二皇子景宣听后不语,只略沉吟,那护卫见此,不免进言道,“殿下,陛下才登基不久,根其未稳,这正是殿下的大好时机啊。
如果今天城外河畔,生了些不好的事情,比如陛下突然暴薨,应该……也在常理之中,毕竟最近长安周边有贼人作乱,和咱们,却是没有一点干系。
到那时,这龙椅,他一个庶出的大哥坐得,难道殿下你是太后嫡出,倒做不得了么?“
景宣身边的护卫,说起来是他的私兵,也可称之为死士,在大乾朝,但凡有爵位的官员,以祖制可以养士。
似二皇子这般的皇帝之子,则是允准幕私兵,只是人数不多,不能超过百人之数,这也算是太祖皇帝出身低微,又得了天下,对自家子女们的照料手段之一。
二皇子依旧沉吟不语,只是微有动容,半晌之后才讪笑道,“你且先退下,命人继续监视就好。”
景宣知道自家大哥的脾性,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又怎么可能只是单纯的在这春日里到河畔踏青闲足,赏景?
如果只赏景,又何需这般高调,带了这么多的宫娥?
难道他就不怕太上皇震怒,说他是荒于政事?
他这是在钓鱼啊,钓的是自己,也有可能是旁人,就看谁最先跳出来,做这第一个上钩的人了。
护卫们心切,这倒也怪不得他们,毕竟做一个皇子的护卫,和做一个皇帝的护卫,任谁也会选择后者。
“是,殿下。”
护卫见二皇子并没听自己的进言,不免微有失望,这便就缓缓的退到一边,恰此时,有一艘小渔船自远处驶来,没一会,已到了游船船侧。
一个看上去略有些粗豪的汉子,横了手里的撑杆,自那小渔船上跳帮而过,稳稳的落在了游船之上,又径直的走到二皇子身前,微笑拱手道,
“殿下,你所料果真不差,陛下身边聚结了众多禁卫,都藏在左近的树林之中,看来……今儿有人要倒霉了。”
他才说罢,众人就听到岸边河堤上有马蹄声传了过来,却是远远的有三匹黄骠马横驰而来,荡起迷蒙落尘。
那三匹马上,是两男一女,那女子,正是心急之下,想要赶回田庄的贾元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