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的人是贾宝玉身边的贴身小厮茗烟,他是贾府里的家生子,在府里待得久了,看到寻常人家,自以为矜贵许多。
这也难怪了,人言宰相门前三品官,仕宦之家的奴仆们,或也觉得高出寻常百姓几层楼那么高。
门儿被拍的震天响,茗烟的语气里,也有着几分不善,嚷道,“可别做缩头乌龟,如果掠了我家大家姐,还是乖乖开门的好,不然……”
他刚要说几句狠话儿,那贾宝玉倒也知礼,打断道,“茗烟,纵然大姐在这里,那始作俑者,却未必是他们了。
你言语之间,可勿要冒犯。“
要说,
贾宝玉这几人,现下可真算狼狈,若不是在前赶路的墨雨久不见马车来,这又返回,他们重新拼凑的马车,连个拉车的牲畜都没有。
这会子,那柳湘莲还躺在马车里,由晴雯照料,贾宝玉和墨雨两人,则站在马车外,都有些发梢散乱,衣带歪斜。
“宝二爷,”茗烟拍门声小了些,可却转身回道,“柳公子说的话,我也听了,又怎么能断定,换了大小姐的贼人,不是庄子里人所为?
我看呐,庄汉们惯会用这些伎俩,没准这些日子以来流传的贼人,就是庄户们所为,也未为可知。“
到底是谁换了贾元春这事儿,柳湘莲虽有猜测,但却不能肯定,到了贾宝玉这里,就更难判断了。
他一时间觉着茗烟说的话,或也有几分道理,便道,“如似你这般说,贼人就是庄户,我们岂不是羊入虎口了么?“
这大脸萌仿佛并不傻,灵魂在这一刻闪了光。
不过,门外面说的话,全都被廊下的几人听到了耳中,那贾元春有些恍惚,似已听出来门外的人就是贾宝玉。
她心内自然欢喜,断然没料想到,第一个寻来的人会是自家未入宫之前,最疼爱的同母弟弟。
先前贾元春想要给贾府传消息,本就有两个目的,一来是怕贾府和皇帝陛下那边会生出什么事情,二来则是和许庆“相认“之后,怕贾府里人依线索而来,会对许庆不利。
她在宫中这些年,虽只是女史,可也看多了倾轧,更是知道,似许庆这般的庄户,可能在勋贵大族面前,还挑不起来一个小指头。
已有几年未见了吧,贾元春对贾宝玉着实想念的紧,又知是他来,这事儿由自己在中间斡旋,或可解释得清楚。
她就要上前,那料,听到门外茗烟的聒噪声,许裨已有些搂不住脾气,不动声色提着刀,就杀将了出去。
“吱呀!“院门打开,许裨提刀当做棒子一般,就往茗烟头上敲了过去。
那茗烟正和贾宝玉正说着话,那里能躲闪得及,被刀背敲在脑门上,当场就委顿于地,不省人事,溅出几滴血来。
“二爷爷!“
许庆知道许裨是上过战场的武人,性子火爆,可没想到他火爆到这个程度,简直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向。
他和贾元春两人,已经牵手跟了出去,可为之已晚,不由脱口道,“这小厮嘴倒是臭了些,但罪不至此。
你这般做……二爷爷呀,你可知你做了什么?“
相对来说,许庆相当的冷静。
在他决定把贾元春的身份告诉许裨和许婶时,心里其实对整件事情的起因和可能会产生的后果,都已有过大致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