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因为苏寒到来，聂怀薇与虚行本在谈的事情便不好再继续谈下去，聂怀薇又问了苏寒一些关于东土，关于巫族的问题，便当即要起身告辞。</p>
“你们聊吧，我还有一炉丹药需要炼制，回去看一看。”聂怀薇微微笑道。</p>
苏寒急忙起身，“没想到在这里竟能遇到前辈，晚辈晚些时候想登门拜访，不知前辈方便不方便？”</p>
聂怀薇微微笑道：“想来便来吧，我已然很多年没见到人间界的人了，也甚想知道人间界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事情。”</p>
聂怀薇走了之后，苏寒回到屋子里，盘膝坐下，叹了口气。</p>
毛青乖乖坐在一边喝着茶，不发一言。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他对苏寒的抗拒一下子小了很多。</p>
他不过是天慧城的一个混子，混一辈子也都是个混子。</p>
如若不是这命运陡然给他开的一个玩笑，他一辈子也没机会和这么一群高来高去的人打交道，一日之间，被人追杀两次，而且竟然都能逃……</p>
某一刻，他忽然想明白了，这般刺激的生活，他本是一辈子也体会不到的，既然现在有机会体会，那么就算死了，也是值得的。</p>
虚行和苏寒相对而坐，都在喝着茶。</p>
“小师傅你又救了我一次。”苏寒道。</p>
“举手之劳。”虚行道，“但是你明明没有来这里多久，如何已然惹了海行门与太华派两大门派？要我说，你还是呆在大魔头的周围，哪里也不要去吧。”</p>
苏寒摇摇头，“那人嫌我累赘，才不愿意带我，倒是小师傅，实力深不可测，又乐于助人，实在是苏寒的贵人啊。”</p>
苏寒说话时。还哈哈大笑。</p>
毛青都不由得替苏寒觉得害臊。</p>
“阿弥陀佛，这几日恐怕外面搜捕你们的力度会不小，你们就在这里躲一躲吧。”虚行道。</p>
“对了。”苏寒忽然想起什么事情，“有一件事。我可以告诉小师傅，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p>
“不用。”虚行连忙摇摇头，“苏寒施主对我佛界的再造之恩，小僧如何都是报答不完的。”</p>
苏寒撇撇嘴，“那就当你我二人闲聊。我告诉你的吧。”</p>
“你可知道海行门为何忽然要抓我们？”苏寒问。</p>
“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缘故？”虚行好奇道，若非苏寒知道他大智若愚，只怕真的要被这个外表略微有些傻乎乎的小和尚给骗过去。</p>
“的确有缘故。”苏寒道，“有一副星图，一不小心落在了毛青的身上。而这副星图上面则记载了……”</p>
苏寒说话间，故意卖了个关子，但虚行却不为所动，倒是毛青忍不住坐直了身子，集中了注意力。</p>
虚行道：“苏寒施主，记载了什么？”</p>
苏寒觉得有些无趣。道：“记载了一位天界仙人的尸身所在。”</p>
“仙人！？”毛青忍不住低呼出声。</p>
虽然这些年仙人渐渐减少，甚至已然很长时间都没人见过仙人了，但是早些年的时候，仙人在元泱界，并不少见。</p>
不过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p>
可毛青是知道的，仙人的身上，一般来说宝物会很多。这些年有一些仙人的遗迹被发现，结果每次都会掀起腥风血雨，最后得到仙人宝物的人物或者势力，都会扶摇直上。变得强大非常。</p>
“哦。”虚行摇摇头。</p>
“哦？”苏寒道。</p>
虚行古怪地看了眼苏寒，苏寒道：“你就没任何想法吗？”</p>
“想必又会引发一场惨烈的厮杀。”虚行道，“阿弥陀佛。”倒好像已然是在给那些将死之人祈福一般。</p>
苏寒想了想，不甘心道：“小师傅就没一点兴趣？”</p>
“小僧也不会帮你。”虚行摇摇头道。“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向来不适合我们佛界之人。”</p>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略微有些诡异。</p>
苏寒闷头喝完了一杯茶，虚行又给他倒了一杯。</p>
苏寒问：“小师傅，我姑且算救了佛界一次，你也救了我两次。咱们算是朋友了吧？”</p>
虚行想了想，“应该算吧？”</p>
“那我能不能问小师傅一个问题？”苏寒道。</p>
“苏寒施主请问。”</p>
“你来元京城，到底是干什么来了？”苏寒看着虚行道。</p>
虚行想了想，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佛祖说，读万卷经，不如行万里路。小僧自小就出生在佛界，一路长大，从未见过佛界外是什么样子，于是有一天，忽然就心生好奇，想往外面走。”</p>
苏寒撇撇嘴道：“这乃是动了凡心，用你们佛家的话，凡有所相，皆是虚妄。”</p>
“是。”虚行道，“后来出佛界游历了很多地方，见过了很多事，忽然明白了大师兄迦楼罗以前给我说过的话。”</p>
苏寒没有说话，静静听着。</p>
“大师兄说，他最开始修行的时候，佛祖问他山是什么，水是什么，他说山是山，水是水；修行了一段时间之后，佛祖问他山是什么，水是什么，他说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再后来佛祖又问他，山是什么，水是什么，他说山还是山，水还是水。”</p>
毛青在一边听得迷迷糊糊。</p>
但苏寒眼睛却无比明亮。</p>
“迦楼罗真是有大智慧的人物。”苏寒道。</p>
“是。”虚行道，“我最开始出佛界，抱着普度众生的想法而来，于是见不得有人迷惘，有人受苦，有人沉沦苦海，所以四处救人，布施恩泽，传播佛祖经法，效果当然也有，但是一段时间下来，身心俱疲。”</p>
“后来我忽然顿悟，若是一个个普渡，该要何时才能将众生超脱出苦海？于是我开始找众生沉沦的根源所在，并且想要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但是经过了很多年，无果。”</p>
“现在我明白了，传播佛法的要义，还是需从脚踏实地。救第一个人开始。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救了一个人，才能救十个。一百，一千个人。若是一个人也不救，便更救不了十个，一百个，一千个人。”</p>
苏寒思忖片刻。他并不是蠢笨之人，事实上，虚行虽然说得含糊隐晦，可苏寒却从中听出了很多指向。</p>
他隐隐约约有种感觉，虚行在元京做的事情，绝不在小，不然他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还刻意伪装自己。</p>
若非是认为苏寒还算可靠，再或许加上苏寒曾帮助过佛界，虚行也不会故意向他暴露出一些东西来。</p>
还不止这些。</p>
此刻虚行所说的话。让苏寒的心中瞬间有了很多的猜测。</p>
而且他很快推出了几种自己觉得最为可能的事情。</p>
他所说的苦海、众生，想来便是三千大世界和其间生存的亿万生灵。</p>
关键便在于他所说的超脱之法，众生为何沉沦？若是从最近的角度来讲，便是当年天界众人，将宇宙大部分资源攫取掠夺，剩下一个千疮百孔的世界给他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