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无能为力感,将他,或者说将她被刻意封印的那一段记忆唤起……
“你这样一个一个救,能救得过来?”渔翁冷笑。
“总比什么都不做好!”金睛子大喊。
“你当真不愿反思?”
“你是想劝我哺其糟而歠其醨?”金睛子亦冷笑,“得了吧,我不信什么超然物外的传教,道就是道,原则就是原则,别人不愿意守的正道由我来守,别讽刺我什么清高自赏自诩正义,我从小就是被骄纵着长大的,天生忍不了,”她傲然抬起头颅,“这世上有我看不惯的东西。”
她的语气中浓浓都是偏激,与其说是在阐明自己的道,倒不如说是在和渔翁对峙。事后反思文阵中的这一段经历,金睛子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坚守正义到如此激动地为之辩护的地步,当时之所以会这么激动,一部分是受段无绪的正直人设影响,一部分是在回想起自己去踏月仙观查卷受阻一事后又被点燃了一直存于内心的困惑和愤怒之情,还有一部分纯属看不惯渔翁对自己指手画脚,非要和人家大唱反调不可。要是当时再冷静一点就好了。后来她无数次懊悔地想。
“你看不惯?”渔翁低笑,“被天下看不惯的人,没资格看不惯天下。”
金睛子愠怒起来,冲动地想要拔剑与对方一战。低头一看,她发现自己的装束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回了自己原本的样子。于是她一把拔出通明剑,一跃上了渔翁的小舟,因为不打算取他性命而只想威慑对方,她的第一剑挥在了渔翁的斗笠上。
斗笠掉入江水,而金睛子忽双目圆睁。
斗笠之下的,是凌正道君的面容。
“你这小家伙,倒是有趣。”凌正道君玩味地笑了笑,说,“知道吗,像你一样坚持到这段剧情的,千万年来少之又少。大部分人在谪迁陵州那段就抛弃了叛逆者的剧情线,乖乖地听了段清辉的话,回京替守旧派争取势力。少数意志坚韧的,捱到段明决私收贿赂这一段也不是选择和刘承合作就是干脆抛下一切隐居去了。你倒好,把段明决揍出家门,上朝堂当众与他断绝关系,成为了少数几个触发谪迁磐州剧情的人之一。而在那少数几个人当中,你又是唯一一个跟我吵了那么久,甚至还一剑砍过来的。有趣,真是有趣。”
金睛子傻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凌正道君又笑叹道:“有趣归有趣,你这幅样子,我可不能让你破阵。你知道破除这个文阵的契机是什么吗?不是回想起自己的真实身份,不是意识到这是一个文阵,是要你认识到以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坚守正道是多么困难——倒也不强求你非想出一种既能维护原则,又能圆融处世的完美解法,只要你表现出一点儿反思自己的意思,我就能算你破了阵。你这小家伙倒好,固执到在我面前挥剑!”
金睛子心下一凉。照凌正道君这么说,她到底还有没有破阵的机会?现在开始反思自己还来得及吗?
肯定来不及啊。她很快便自己回答了自己。并且,就算知道了破阵的契机是反思自己的做法,她不觉得自己有错,怎么能反思得来?
沉默片刻,她抬头:“敢问道君,此阵可有别的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