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们都是跪坐在草蒲团上，自从沿丝路走动的商人日渐增多，大批新的技术、新的玩意都传了进来，中原富足一些的地方现时都已将家中的大物件换了好几轮，再也不见昔日人人坐在地上的场面，而是张张月牙凳，高脚大圆桌，让人垂足坐着，特别舒服。</p>
陈婆左右忙碌着，简单给她梳整了头发，拉平整衣服，口中还念念有词：“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人家大官人就要来了。”</p>
衷瑢倒是不在意，在她心里，除了那晚碰到的公子，已经谁也放不下，外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也与她无关。</p>
三人稍等了片刻，果真有几个男人护着一个略年长的粗犷汉子雄赳赳地闯门进来了。净姨赶紧迎上去，婉转动听地唤了一声：“将军来啦，请坐请坐。”</p>
那将军见惯了这种娇滴滴的讨好作势，一看净姨和陈婆二人便知她们定是这风月场上的老手，脸皮上贴着哭笑都是假的，声腔里泛着浸蜜的甜腻，若真要尝一口，绝大多数都还是酸的。</p>
只是桌前坐着的丫头身段轻柔，眉目低顺，对他的来访不闻不问，要不是净姨事先说好了所有的事，他还要以为这女孩是被这拉皮条的两个中年妇女给拐来的。</p>
如此清纯可人，真不像出身乌烟瘴气的歌楼里，若是再多点调与教，便是冒充了官家小姐未必没有人信。</p>
坐定之后对衷瑢观望许久，他这才试探道：“叫什么名字？”</p>
衷瑢恍惚间一抬头，那迷茫的眼神定了一定，终于微微睁开了一些。她的眸子太清澈，将军似乎能从里面看到自己粗鄙劣质的神貌。在场的男人都被迷住了，这小姑娘怎能长得如此仙美？</p>
“衷瑢。。”她低哑的声音柔弱地跟一根蚕丝似的，说完又偏低了头去。</p>
他也不多话，立马起身向净姨告辞道：“不用看了，我这就向云大将军回禀。”</p>
三天后，衷瑢入门的黄道吉日就给定了下来，她被净姨说给了驻守边塞的一位军官做侍妾，往后都要随军而行，陪自己丈夫到处打仗了。</p>
她问净姨那男人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净姨说他叫云长天，年纪不大，来相亲的是她未来公公的手下，人家听说她长得惊为天人，二话不说就定了亲。</p>
“我。。长得很好看吗？”衷瑢愣愣地问。</p>
这个宝贝要嫁出去了，净姨心头上也是有些不舍的，她摸摸衷瑢额上的胎记，笑说道：“自然是好看，你让陈婆过来评一评，她那张刁钻的嘴里也会出来些很好的词。”</p>
原是如此，衷瑢不知为何第一个念头就是，当晚，撞见那公子时，他有没有觉得自己好看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