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荼还坐在地上，眼巴巴看着打架的壮汉停了手，让出一条道。</p>
门槛外边立着个有些驼背的男人，看起來四五十的年纪，但是身形还算健壮。</p>
他背着手，慢吞吞地跨进來，一边走一边往两旁有揪打痕迹的壮汉瞅，瞅的这群人纷纷低下了头，不约而同地喊道：“吉爷！“</p>
荼荼一惊，忙得从地上爬起來直直立好，注视着一点不着急地往桌边走动的男人。</p>
这人就是赫赫有名的吉爷？她有些不敢相信，但是在场这么多人都肃然工整地对着他，那必定错不了。</p>
吉爷只是晚到一步，就发生这种乱子，心里自然有些恼，他在桌边坐定后，叫了马哥过來问道：“怎么打起來的？“</p>
马哥知道自己算是始作俑者，现时当着吉爷的面哪里再敢出声，只能低头缩肩不敢说话。</p>
他不说，吉爷就找敢说的人出來，但是在场的沒人愿意出头。他鼻腔里起了短气，轻轻哼过一声，往这些人巡过一眼，瞥到角落里还有个红着眼眶的小娘子，便向她招手道：“你过來说说。“</p>
荼荼被招到吉爷跟前，心里有些怕，想要回过头朝身后看看其他人的脸色，然而还沒怎么动就让他喝止住：“别去看他们，只管照你知道的说。“</p>
她瞧吉爷的眼神并沒有恶意或杀气，就抬起手，翘了如新笋的食指点点身旁的马哥，低声道：“就是他引起的。“</p>
马哥被她指认出來，更紧张了，扑通一下跪在吉爷跟前，主动请罪道：“老爷罚我便是。“</p>
这不成器的小马让吉爷骂也不是，打也不是。</p>
看着这小子浑身沒一点像自己的骨气，吉爷不禁又要烦恼去这些年想的最多的，水马帮的继承问題。</p>
他有两个亲儿子，一个是冯朽，但他只想要冯朽长大能走上为官之道，便把希望寄托到了另一个孩子身上，那便是马哥。</p>
马哥是慕亦养母生的，因为他娘至死都是无名无分地跟着吉爷，所以马哥的身份总显得不上不下。</p>
要喊他少爷，觉得不对，吉爷也不承认。但毕竟是人家亲骨肉，就跟着小孩一起喊起马哥來。</p>
所以啊，吉爷问这架怎么打起來的，沒人敢站出來拦这吃力不讨好的活。</p>
但胡荼荼她不知道，所以当她指着马哥时，知情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p>
各人均揣测着吉爷下一步会怎么处理，见他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了马哥好久，大概是累了，才向荼荼问道：“小马可有仗势欺负你？“</p>
她点头，瞄向马哥，沒想到这人也挪了视线來看她。</p>
两人四目一对，就跟雷电挨着雷电般立马断开，他们这时才稍微注意起对方的可爱容貌，还有马哥看她气鼓鼓的模样，她看马哥略有心亏的退让。</p>
气愤、好奇、惊奇、各种滋味均在这一目光的接触里生出，化成清风涤荡起荼荼的心田。</p>
吉爷哼一声，掌在桌上就对马哥说道：“欺负女孩子家的你可真是有出息。“</p>
之后又是一顿训，直把在场所有人一道训得头更低了。</p>
这场闹剧终于还是结束在从马哥饥肠里传出的咕咕声中，吉爷大手一挥，让掌柜又搬來一张大桌，最后二十多个人凑一起吃上了一顿。</p>
荼荼年纪小，就和马哥一左一右陪在吉爷旁坐，问起她的來处，荼荼说自己是何音家里帮忙茶叶生意的丫头。</p>
“今年问筠山的新茶到了？“吉爷颇有兴趣地问道。</p>
荼荼一本正经地回道：“才刚到的，我看过，质量比不上往年，而且数量也少，不知道能不能过水马帮的关。“</p>
还未等吉爷回答，马哥就抢话道：“南方的收成都不行，今年京城的茶叶供给可能要跟不上了。“</p>
现景也是让吉爷发愁，水马帮拿不出什么好的茶叶來，那是对商帮名声极为沉重的打击。</p>
座下也有人说了：“吉爷愁什么，水马帮拿不出，其他商帮就更拿不出了。“</p>
“话不是这么说，“吉爷从沉思里抬起头，慢诉道：”水马帮做的一向都是极品茶叶的生意，今年也不能坏了规矩。南方那么多茶山，总有好的产出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