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最终居然从半敞开的花骨朵中飞了出去。
高空中,阴云密布,狂风呼啸。
姬莉雅本就怕高,此刻更是不敢对着舞台下面看。只得蹲在舞台上,手按着地板,这样才能让她有一丝安全感。
她既担心纳兹卡丹导演的情况,也不放心千辰一个人呆在下面,更因为高度而感到恐惧,一时间,内心极为复杂。
僭主阿蒙迪扭头看着姬莉雅,见她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便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呢?”
“我怕高。”姬莉雅说道:“太高了。”
阿蒙迪笑了笑,说道:“起来,来看看。”
姬莉雅摇头不动,以示拒绝。
于是阿蒙迪从兜里取出一支粉笔,在虚空中画了一圈,有画了几个竖线,他把那竖线向前一推,竖线越飘越大,最终落在舞台边缘,于是,舞台被围栏围了一圈,竟然丝毫没有违和感。
“来,来看看。”
阿蒙迪继续对姬莉雅招手。
姬莉雅内心当然还是恐惧,可想到还要问此人沸腾之血的解决之道,她也不好拂对方脸色,便躬着身,颤颤巍巍的走到舞台边缘。
阿蒙迪指着下方的城邦,对姬莉雅说道:“夜晚的爱菲都,你觉得怎么样?”
姬莉雅小心翼翼的往下看了一眼,随后立刻缩回脑袋,心就和踏空了一样,害怕的七上八下,几乎又要站立不稳。
阿蒙迪见她这副畏手畏脚的模样,也不生气,就在一旁微笑等着。
经历了一连探出好几次头又果断缩回的恐惧之后,终于在第七次,姬莉雅勉强习惯了这个高度,眯缝着眼,向着下方看去。
灯火通明的爱菲都正值缪斯节高潮之夜,烟花在爱菲都各个角落爆开,看着下面黑压压狂欢聚会的人群,那些层层叠叠的房屋,不同颜色和形状的屋顶,在这种拙劣的画风滤镜下竟然显得出奇的具有美感,甚至,有些可爱。
她眼睛微微一亮,说道:“真的很好看啊。”
阿蒙迪微笑点点头,在她身旁趴在栏杆上,和她一起看着下面的城邦,问道:“姬莉雅,你是第一次来到爱菲都吧。”
“是的。”
“你觉得爱菲都怎么样?”阿蒙迪又问道。
“很好看啊。”
姬莉雅困惑回答,她不知道阿蒙迪为什么要重复问她已经回答过的问题。
阿蒙迪摇摇头:“我并不是指外表,我是问你,爱菲都怎么样?”
他看着姬莉雅,夜风吹过僭主的头发,他的眼睛即便是在这种拙劣的画风中,也显得幽深晦暗。
姬莉雅微微一愣,皱了皱眉,随后说道:“爱菲都挺好的。”
阿蒙迪摇摇头:“这里没有别人了,也没有观众,你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就是了,不要有什么偶像包袱。”
姬莉雅摇摇头:“我真没有什么想说的,我觉得爱菲都挺好的,商业繁华有很多商铺很多人做生意,还有很多很多戏剧和剧院,人来人往的,比达达岛强多啦。”
阿蒙迪点点头,淡淡道:“不错,爱菲都包括整个欧底里斯因为财富女神的加持,商业非常发达,这点的确是比地处深海的达达岛要强很多。https://
可是除却这一点之外,如今的爱菲都,和达达岛也相差无几了。达达岛是淹神的地盘,尽管岛上还有最后一座圣光大教堂,但想必作为大主教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圣光已经寂灭了。”
姬莉雅低着头,沉默不语。
阿蒙迪说的是实话,她无力反驳。
“你不用在我面前遮遮掩掩,姬莉雅。虽然你很会隐藏自己的心思,但这么多年你一直呆在那座破屋子,也不愿去侍奉其他神灵,足见你并不认可这个时代的很多事情。”
姬莉雅面无表情。
阿蒙迪继续说道:“成为僭主前的几十年,我演了上千部触手戏,没日没夜的和那些不可名状的怪物们打着交道。真是可笑,在爱菲都刚刚诞生之际,没人见过什么不可名状的怪物,那时候的爱菲都人还喜爱着鲜花和草地,可看看现在.....”
阿蒙迪指着城市里的阴影说道:“现在的爱菲都人迷恋着财富和那些疯狂的幻想,那些平凡的事物已经不能让他们快乐了,男人喜欢男人,女人喜欢女人,叔叔喜欢侄女,外甥喜欢小姨,哼哼哼哼......”
说着,阿蒙迪怪笑起来。
那笑声停在姬莉雅耳中,不知为何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她看着僭主阿蒙迪,无法想象这些话竟然是从他,这位爱菲都的执掌者口中说出来的。
“可他们越是离经叛道,就越是恐惧。越是恐惧,淹神和财富女神的爪牙便无处不在,如此循环,造就了如今的爱菲都,爱与美之神的地盘?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如今爱与美早已经不在了,现在的缪斯,只是一个躲在淹神躯壳内苟延残喘的伪神而已。”
姬莉雅看着大段大段独白的阿蒙迪。突然意识到他为何要跟自己说这些,或许只有她才能理解这份不可逆转的落寞。
“你和我说也无济于事....”
姬莉雅轻声说道:“这都是爱菲都人自己选择的,如果缪斯注定衰落,就算你是僭主,也是无法挽回的。”
“不!!”
阿蒙迪却陡然激动起来,他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一挥手,厉喝道,“绝不!!”
姬莉雅被吓了一跳。
但阿蒙迪反应很快,他立刻收起了那份狰狞,重新恢复了优雅,他说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说的也没有错,缪斯的衰落是爱菲都人自己选择的结果,但事在人为,如果人可以让缪斯衰落,人也可以让缪斯复活,而这,正是你在这里的原因。”
“我?”
姬莉雅困惑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在这里的原因?”
她不解的说道:“我就是一块石头,我怎么让缪斯复活呢?”
......
......
......
千辰躺在地板上,心脏在无规律狂跳,血液在血管内左冲右突,灼热感不断侵蚀着他的思维,他使劲的晃动着脑袋。
先前姬莉雅将他拖离了舞台,此刻舞台却莫名其妙的飞走了,这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