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伙流民能不畏艰险地千里来京告御状,自然不是只带了一张嘴那么简单。
他们的手头还有从墙上撕下来的征税告示,以及从定远侯封地县衙里,偷来的历年的税收账本。
据流民们所言,今年的赋税比去年、前年,又重了一分,他们便是把地里的收成全都交上去,也还是凑不够这赋税。
“大伙儿都说交不起这税,可县太爷却是说侯爷就要这么多,一文都不能少,少了就拿人来抵。”
说到这,那为首的流民已然是泪流满面:
“先是村子里的年轻女郎被县太爷带走了,后来青壮的儿郎们也被带走了。我等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就偷了这账本靠着沿途乞讨来了京城。如今见着大人,诉说了冤屈,我等便是死了也值得了。”
其他的流民均是狠狠地磕了个响头,一脸死而无憾的模样,配着他们干瘦得跟猴子似的身材,叫人瞧着就觉得心头酸涩得很。
衙卫接过账本递到大人的桌前,大人拿起粗略一阅,脸上就露出了怒容来。
这赋税实在是重得让人心惊!
大人将惊堂木一拍,大喝一声道:“定远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可知罪?”
早在见着那告示时,定远侯就知道他已经无力回天,后又看到那叠厚厚的账本,他就更是失了挣扎的力气。
侯爷,侯爷,侯爷又岂是那么好当的?
封地有世代豢养的私兵需要养着,而京城又居大不易。
皇帝又总是想要削藩,他若是手上没些银两,哪能让那么多人跟在他身边做事?又哪能叫那些天子近臣替他美言?
再加上平日里的交际应酬,人情往来,还有个惯会惹事的文鹏飞,那银子是哗啦啦地往外流。
而那些祖辈们传下来的东西,动了便显得他文思远无能,能打主意的也就只有封地上的赋税。
只是封地的赋税已经重到了如此地步,连百姓都快要活不下去了,这是定远侯也不知晓的。
他哪里有心思管这些杂事,他只要能从下面拿到银子就好,又哪管那些银子的出处?
定远侯闭了闭眼心情复杂,他无话可说。
那大人见状,咬牙问道:“既然你无话可说,那这罪你是都认下了?”
王侯封地征收超过朝廷规定的赋税,隶属于贪赃枉法、损害民生的大罪,按照本国的律法,这罪名足以诛三族(父母,自身,子女)。
再加上他以女换子,混淆血脉来取得爵位传承,更是称得上欺君之罪。
不论如何,定远侯都完了,彻底地完了。
定远侯倒是不想认,可他辩无可辩。
只是事关王侯封地,这事便是台上的大人也做不得主,只能命令衙卫将其收入大牢之中,待禀告圣上再做决定。
同时被押入大牢的还有文鹏飞、柳尚志和陈秀才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