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突然开口:“风月楼和刘千户有什么关系?”
她顿住脚步,镇定地说:“我也还在查。”
那人又问:“你叫什么名字?我要怎么找到你?”
她有些沉不住气,但畏惧于眼前人超乎常人的身手,又不敢随便搪塞。只好转过身,乖巧温顺地说:“我叫李香。可以到悦来客栈找我。”
“我不太放心。”那人阴森森地说。
“你为什么一定要缠着我?”她问。
“缘分。”那人说完,扬手一粒药丸塞进了李香的口中。
李香大惊失色,扼住喉咙,拼命地抠。可惜已经晚了。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那人如鬼魅般飘走,留下一句话:“悦来客栈见。”
云庄之外。死了一圈暗卫。很快地,有两批人趁着夜色出现。一批人把死尸收拾干净,一批人代替死去的暗卫继续守护着云庄。
一个身影停在竹林之间,看了一眼无声忙碌的暗卫。随即隐入了云庄的竹林里。
竹林深处雅致的房屋。东厢房的门悄悄地打开。李潼关蹑手蹑脚地走出来。
他惦记着贺千霄的伤势。但是她门外有几个书童和奴婢轮值,他怕讲话太多会露馅,一直没过去敲门。
傍晚的时候,李潼关曾经偷偷绕路,想绕到窗边钻进去,探望贺千霄。
谁知道这片竹林藏着好大的古怪。他才走出去,就进了岔路口。越走越深,最后竟到了大总管的房前。
每一座房宅都是相似的布局和景致。他认错以为已经回到贺千霄的住处,见门口没人,欣喜地上前推门而入。
却看见魁梧的大总管正在一个粉红色的浴桶里泡澡。
大总管见他进来,习惯性地站起来行礼……
够了。
李潼关痛苦地闭上双眼,不想再回忆傍晚的事。
他心有余悸地辨认门口的奴婢,没错,正是给贺千霄料理伤口的妙龄少女。
他整了整衣裳,清了清喉咙,拿出他在家里的那种作派,走到贺千霄门前。
左右奴婢福了福身,“潼关少爷。”
李潼关神情高傲地点点头。“里面情况怎么样?”
“回少爷。中午喂了一碗参汤之后,贺捕头便一直昏睡。奴婢们隔一个时辰便进去查看。还没醒。”
“我进去看看。你们守在门外,不要放人进来。”李潼关不容拒绝地说。
“这……”两个奴婢对视一眼,露出为难的神色。
稍微年长一些的奴婢很快反应过来,“是。不过之前风公子提过,贺捕头身上的蛇毒怕生人和邪风。”
李潼关皱起眉头:“我知道了。你们守着门外就行。”
两人又转头互看。不太情愿地打开了门。
李潼关忍不住抱怨:“你们都是刚来做奴婢的吧?哪有这么不懂事的奴婢,要我多费口舌。我要找大总管把你们都……”
他突然想起那个粉红色的大浴桶,脸都绿了:“算了。李潼关倒了八辈子霉。”
说完他便走进去。奴婢们把房门关上。
李潼关径直走到床前,端详着贺千霄的面容。
“睡着了还挺可爱的。”李潼关自言自语。他戳了戳贺千霄,看她确实不会动了,才大着胆子,翻开她的手掌,查看伤势。
从小到大,他挨过骂,被人在背后唾弃和鄙夷,但他从来不怕。想不到,会遇到一个夺命阎王。
李潼关想到那些毫无头绪的案情,又把她的手放下:“唉。你为何要刁难我?”
当时被风尺寄催着来云庄,众目睽睽之下他没法逃跑。
如今到了云庄,这里竟比皇宫侯门还深。他想跑都跑不掉了。
如果贺千霄醒来之后,知道他是假冒的,一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吧?
毕竟,她连李潼关都敢杀,遑论他这个假李潼关。
难道真的要他去看那些尸体,找凶手?
人都死了,为什么一定要追究呢?扰得活人过不了好日子。
一阵清凉透进来。李潼关抬头,发现窗户没关好。
他走过去拉上窗户,拴好。“这些奴婢都是一个货色,只会嘴上敷衍主人。挡我的时候就言之凿凿说怕生人邪风,可这里窗户都没关严!”
关上窗子之后,他伸手拨开贺千霄脸上的碎发。
恍惚之间,李潼关好像看见贺千霄的脸抽了抽。他定睛一看,又没有动静了。
“怎么在流虚汗?太可怜了,为了公务把自己身子都熬坏了。何苦呢?……不过,你说的也有一点点道理。也就一点点。”
虽然每个人都会死。但是逃避也不是办法。他不能逃一辈子。总有一个人的死亡,会让无能为力的他抱憾终身。
譬如那个活生生的绣风,爱穿粉红衣裙的少女。
他不由自主地又想到粉红色的浴桶。转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