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盈盈一笑,冲他摆了摆手,转身朝屋里走去。
不知怎地,她突然回想起了两人初识的时光,她假装落魄穷酸,而他真的高高在上。
但是他并没有嫌弃她的意思,待她很好,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才明白,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与她相似的存在。
舟姨娘迎了出来,见她傻傻站在门口,又张望了两眼,她身后已经没了慕止然的身影。
“幕儿,你愣着干嘛,快些进来,最近天气越来越凉,你穿这样出去,像个什么样子。”舟姨娘挽住她的手心,似无意道,“刚静岚说是慕六少爷送你回来的,你怎么不请他进来坐坐?”
“他又不像我,整天这么闲。”她努了努嘴,尽量笑了笑。但舟姨娘心思缜密,瞬间便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满屋子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苏莱归眸中的担忧,苏挽蕴眸中的不屑,还有秦姨娘眸中的探究,她都读得一清二楚。
她顿时觉得好没有意思,看也不看,甩了舟姨娘的手,就往楼上去。
“这苏幕遮越来越不像话了!”苏挽蕴怒道,“天天一幅趾高气扬的样子,真不知道做给谁看!她以为只有她和慕六少爷关系好,我们都要求着她,哼,我今天就去找慕六少爷说说去,我还不信慕六少爷就见死不救了。”
她边说边起身,连秦姨娘都拦不住她,她就出了门去。
舟姨娘头疼地命小厮跟上,好尽快把她带回来。
“幕儿回来了?”苏南城上了年纪,再加上从青年时代就养成了警惕的习惯,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就醒了过来。
舟姨娘转头瞧着苏南城,忙道:“老爷你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子呢?这里有我呢,放心。”
苏南城扯了扯嘴角,点了一根雪茄,“我也睡不踏实,莱归,那些货物……”
“父亲放心,我都已经安排妥当,让他们先改运到法租界去。”
苏南城点了点头,笑道:“这慕止然说是不帮忙,还是愿意先把码头借给我们用,让我们卸了货好交差。哎,也真是难为他了。”
“可不是吗,我看他对我们幕儿是真的好,刚才还跟幕儿见面,送她回来呢。”舟姨娘丹唇轻扬,又想到了什么,瞬间压低了声音,“只是我瞧今天幕儿很不对劲,想必她是听说了那件事。”
苏南城皱了皱眉,“哪件?”
“就是你以把她嫁给慕止然为条件,让慕止然帮助咱们的这件事啊!”舟姨娘急道。
苏南城舒了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她知道就知道了吧,反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生她养她,她为自己家里做点事情,再说慕家又不会亏待她,她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舟姨娘叹了一口气,“这关键在于你的态度,你没把她当做一个独立会思考的人来看待,而是把她当做你的一个筹码。你以为幕儿上次逃婚只是一时的任性?你错了,她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孩子,你摆出大家长式的威严来压她是没有用的,只会更加激发她的不满罢了。”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苏南城皱了皱眉头,“我不像你们天天只用管情呀爱的,我要看更多的东西,任何东西都是我的筹码,我必须要维持着这个家运作,要是没有我,幕儿她能活得这么逍遥自在?”
舟姨娘慌忙笑道:“老爷您说得也对,只不过您的方式……”
“我的方式怎么了?我觉得很好。大家站的高度不同,看到的东西自然不一样。幕儿看到的是精神的独立,我却必须要对我们这一家人,还有手下兄弟们的性命与财产负责。”
舟姨娘点点头,丹唇轻笑,不再言语了。
月光洒上了透明的窗,苏幕遮靠在软榻上,静静地凝神去听,似乎这样就可以听得世界的源头在哪里。璀璨的繁星闪耀着无止境的渴求,绵延出一长串的期望与记忆。
“小姐。”静岚轻轻敲了房门。
她应了一声,“怎么了?”
“哦,刚才酩彦先生来了,让我把这个信封交给你,说是很重要,一定要亲手交到你的手里去。”静岚郑重其事地将信封递到了她的手里去。
苏幕遮蹙了蹙眉,好奇地接了过来,轻轻拆开。
白纸上是一行清秀的字迹,她认得这是慕止然的笔迹。
“小姐,写了什么啊?”静岚凑过来看。
她轻轻将信纸护在怀里,道了句,“没什么。”
“哦。”静岚识趣地不再多问。
她瞧着静岚去整理床铺,便又重新展开信纸,读了一遍。
今晚两点半,火车站,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