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昨晚一样,他点了一杯咖啡,她点了一杯牛奶。
“我们到了以后,直接就去找荣家的人吗?”苏幕遮无意地问道。
“不。”他轻轻扬了唇角,“我有几个朋友在北方,我先去拜会他们,荣帮的事情你放心,我现在有七八成把握可以说动他们帮忙。”
苏幕遮怔了怔,笑道:“昨天不是还说没有把握吗,今天就有七八成了?你莫不是一个晚上的时间都没睡,专门在思考这些问题了。”
“那倒不是,只是我们的运气足够好。”他轻扬了眉目,眉宇间的疲惫与倦怠缓缓散去。
她足够相信他,见他说得如此笃定,也就并不再多话了。
火车上的时间倒是不快不慢,不咸不淡,车轮持续向前,行过白昼,行过黑夜,偶尔与对面飞驰的火车擦肩,偶尔看见她不曾见过的场面。
她随着他,行走在人群中,下了火车,出了站台。
弦薇与他们道别,没有不舍,只是眸中那一抹黠光,她看得透彻。
“找个酒店安顿好了,我就去见我的朋友,明日再去荣公馆拜会。”他的声音从她头顶的斜上方飘了过来,她点了点头,埋头跟着他走。
连日来在火车上虽然有吃有睡,但她还是觉得累,到了酒店,便埋进舒适柔软的床榻中,怎么样都叫不醒来,就这样一直睡到了日暮时分。
云层变成了鲜艳的火红,微风吹动与摩挲了枝叶,她起了身来,与家里通了电话,自然免不了被父亲一阵唠叨,但念在她是为了苏家,也无过多的苛责。
出了房门,见慕止然等在门口,她突然知晓了某种从未熟悉过的快乐,疲惫从心中抹去了痕迹,岁月顷刻间回到了原点。
“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候醒来啊?”她面上红了红,如桃蕊般娇艳。
他看了看手中的怀表,“你往日都睡这么久。”
她轻轻挑了挑眉目,不再说话了。
她跟随着他的脚步,他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每一步都是丈量好的一般,没有问路,没有认错方向。
走走停停间,两人竟来到一座不大不小的官邸门口。
看门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她看了看,门口用正楷写了两个大大的字,“江宅”。
“这位先生,这位小姐,请出示帖子,我们方才能通报。”
他淡淡一笑,轻声道:“你是新来的?”
看门人愣了愣,“是……也不是,来了有半年之久了。”
他点了点头,“我没有帖子,你去告诉你们少爷,说是上海的慕止然前来拜访。”
看门人皱了皱眉,转身便进去了。
苏幕遮笑了笑,蹭了他的肩膀,“这里的人都不认识‘慕六少爷’,也不知道‘苏三小姐’,嘻嘻,还真是蛮舒服的。”
他眸中的光轻轻变亮,唇角淡扬。
看门人出来,立马换了一幅姿态,“慕先生,我们少爷请您进去,刚才多有冒犯,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苏幕遮努了努嘴,这看门人刚才还算礼貌,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根本用不着道这么大的歉嘛!
她见慕止然唇角边也是无奈的笑容,又见他迈了步子,也不作他想,赶忙跟了上去。
这江宅似乎大有来头,表面的不起眼无法掩饰内里的风雅之至。
她的目光逐渐被一幅油画所吸引,画中的天空是一片血色的红,花草是零散了的匆匆,只有那矮小的树桩格外扎眼,树上的年轮裸露在空气里,穿越了古今。
她看了看落款,写着一个清秀的“然”字。
“这是你画的?”她奇道。
他轻轻瞥了一眼,点了头。
她张了张嘴,准备再问,却听见楼上传来一阵急切匆忙的脚步声。
她怔怔地看着来人,那人的五官与慕止然有四分相似,只是年龄比他大了一些,直直朝他奔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慕止然淡淡一笑,眼光中有了几分温度。
那人又看见了他身边的苏幕遮,愣了愣,立马勾起兴奋的笑容,“早前慕先生来信,说是帮你选好了未婚妻,这位恐怕就是蓝小姐了吧?”
苏幕遮噗嗤一笑,也不回答,只是转眼瞧着慕止然,大有一副我要看看你怎么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