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怎么猜出來的?”
苏幕遮摇了摇头,心里越想越怕,“他们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总会有蛛丝马迹露出來的,而且魏东仁还是当年纳兰氏灭门案的元凶,你说,万一这两人一拍即合,止然的处境岂不是会很危险吗?”
陆亭鸢蹙紧眉头,掐灭了手中的香烟,纯白色的桌布被染了一圈的乌黑痕迹。她抚着太阳穴,慵懒的声音透着狠狠的疲累与心惊。
“这可如何是好?如果他们联手借此大做文章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不过有沒有可能这两人只是单纯地见面吃饭,别无其他?”
苏幕遮定定地看着她,甜橙色的唇角微微扬着,陆亭鸢不由自嘲一笑,道:“我怎么会以为别无其他呢?这个节骨眼上,慕止峰不在家陪伴父亲,反倒与魏东仁暗下筹谋,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我今晚要去慕公馆,见了止然,会把这件事告诉他的。”苏幕遮转头看向窗外,飞鸟在湛蓝的天空划下空白的轨迹,在她心里掠过了一抹淡淡的影。
夜晚变得寂静又黑暗,花圃中红艳的玫瑰恣意地盛开绽放,空气中却满布着一股绝望的味道,让人來不及逃跑,便要身亡。
时光是流沙,总是倒数读秒,生活不如意十之**,那微弱的希望光芒,总是被无形的手掌摧毁,不留向往。
苏幕遮在慕公馆门口來回踱步,这才见琳琪出來接她。
两人聊了一会子,她才知道如今慕老先生已陷入了重度昏迷,医生说了,就怕是这两日了。
她似无意间问起慕止峰的行踪,琳琪摇了摇头,表示一整天都沒见到了。
两人正说着话,便见慕止然下了楼梯,那双本如清泉般澈亮的眸子如今拢了一层血色,恐怕是几日都沒有睡好觉的缘故造成的。她心中微微一痛,他只轻轻扬了唇角,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在告诉她,不要紧。
琳琪识趣地退了下去,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个人。
“令尊的病……”她垂了眸子,羽睫轻颤。
他伸手帮她把一缕碎发别至耳后,笑容与声音都温润如玉,“生死本就不由人定。”
她抿了抿唇,突然从心中蔓延开一股无力感。她目睹了太多的死亡与别离,她可以送走一个又一个的人,或难过或悲伤,可是她呢?若有一天她不在了,这世上來送别她的,又会有谁呢……
“幕遮……”
他轻轻唤着,她便如梦初醒,抬眸对上了他的目光,不觉微微一怔。他的眸中噙着一丝淡淡的悲伤,一丝淡淡的盼望。她知道他悲伤于生命无情地流逝与凄凉,却又期盼奇迹能偶尔发生。这样矛盾的想法,将他云淡风轻的面目拉扯出一丝情绪來,让她不觉红了眼眶。
可如今不是难过的时候,有些重要的事情她必须要告诉他。
“今日我见慕止峰与魏东仁秘密见面,两人在谋划什么我不得而知,但据我猜测,大约是什么不利于你的事情,这几日你要多小心一些才是。”
慕止然微微蹙眉,清亮的眸光缓缓流淌,月光染在了他清俊的侧颜上,让他本就清冷的面目更加沁凉。
默了半晌,他方才答了一句,“知道了。”
苏幕遮点了点头,一时也沒了话,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这样静默地站着。
“苏三小姐,你要不要上去瞧瞧老爷?”
琳琪恰好下楼來,见两人相顾无言地站着,朦朦的阳光罩在两人身上,给她白皙的皮肤镀上了一层不一样的华泽,她低垂着眼帘,羽睫长而卷翘,甜橙色的唇抿成一条线,眉心也紧紧蹙着,任谁瞧了都会生出一副“我见犹怜”的心情來。
苏幕遮听了琳琪说话,方才抬了头,轻轻摇了摇。
“不必了,如今慕老先生病重,想必是不愿意见外人的。止然,你多去陪陪令尊吧,如今在他身边的就只有你了。”
慕止然低眸看她,温柔如水的目光中少了一丝悲伤,多了一分淡然,唇角温润的微笑是对她无声的谢谢。
苏幕遮盈盈一笑,两人之间已不需要过多言语,只是一个表情与动作,便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既然如此,那我也先回家去了。”
他点了点头,揉了揉她的秀发,在她额上印下浅浅的一个吻來。
琳琪引她出了公馆,又吩咐司机将她送回,她一言不发,只是瞧着如白昼般的夜晚,心里的抽离感愈发得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