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就连沈奕他们也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却一时间又找不到问题在哪。
赵灵儿已继续道:“可是拜月教滥杀无辜,为非作歹……”
她想说拜月教不是好人,在请自己回来的过程中血屠林家堡,伤及无辜,突然又想到她跟着沈奕他们一路走来,手上也染了不少性命,这其中有些人,也未必便不是无辜了,只是受沈奕他们影响,自信自己站在正义一方,小小牺牲难免,也就算了。如今再要指责对方,一时却有些说不下去了。
她说不下去,反到是拜月教主哼了一声:“没错,我教教徒在追公主的过程中,的确有过对一些无辜百姓的伤害。可是那些人,却不是我苗民啊。公主,我乃苗国国师,要关心的也只是苗人安危。中原朝廷依仗国力雄厚,数度侵犯我苗国,狼子野心从未休止。十六年前更是大举入侵,劫掠我朝。我苗人若要自保,惟有自强不息。我教子民为国征战,灭杀中原武林人士,又何错之有?反到是公主,一路前来,可曾见到我拜月教强占民财,霸夺良产?”
“那你以人饲蛊又如何解释?”
“以人饲蛊,更是无知指责。公主可知那些人除少部分属违法恶民外,其中有不少都是自愿以身饲蛊的?”
“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巫王淡然接口:“他们都是在中土入侵时,失去亲人之人,复仇无望下,甘愿以身饲蛊,壮大我苗,守护万民。”
赵灵儿顿时哑然,她回头看向沈奕,沈奕也怔住了。
心中的不安感越发强烈,沈奕隐隐然似乎摸到了什么线索,却一时还未整理出来。
这时卫弛柏已忍不住叫了起来:“那个巫王是假的!灵儿,他不是你父亲!”
“什么?”赵灵儿震惊。
反到是拜月教主哈哈大笑起来:“一派胡言,竟敢污蔑我朝国主!巫王乃女娲娘娘天命所封,谁敢假冒?我朝国主与公主更是血脉相连,公主幼习仙术,道法无碍,什么样的妖魔鬼怪,能够冒充我王?真是信口雌黄!公主,你还要受他们的蒙蔽吗?”
果然,赵灵儿的脸色已变得坚定起来。
她说:“是与不是,我一试便知。”
说着,她手中突然多出一根银针,刺向巫王。
巫王竟也不躲避,任由他赵灵儿刺向自己,一点血珠飞出,在空中滴溜溜转着却不落下。
同时赵灵儿自己一挥手,也是一滴血珠迎向空中。
这正是古人所谓的滴血验身之法,只是表现形式要高明多了。
这手法到底有效无效且不去说它,关键看赵灵儿此刻表情,显然是笃定无疑的。
这刻两颗血珠在空中相遇,竟真的渐渐融合在一起。
沈奕看到这一幕,心中一颤,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暗叫一声糟了。
果然,赵灵儿在看到那两颗血珠融合后,脸上露出欣慰笑容:“是父王,没错。”
然后她转头怒视卫弛柏:“卫大哥,你为何要污蔑我父王乃是假冒?”
卫弛柏也傻了,他怔怔地看着天空上转动的血珠,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摇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剧情里的巫王明明就是假冒的啊!
还有连阿奴都说……
想到这他怒视阿奴:“你不是说巫王有问题的吗?”
“对啊!”阿奴很认真地点头:“人家是说巫王有问题嘛!他偏帮黑苗族,不帮白苗族,一定收了那黑苗的许多好处,哼!可阿奴没说他是假的嘛!”
众人愕然。
现在想想,阿奴当初的确没说过巫王是假的,只说他有问题,其他的内容,完全都是冒险者自己自行脑补的。
他们终究是犯了一个错误,就是先入为主,误以为原剧情里的巫王是假的,这个就也一定是假的,谁能想到竟还会出这夭蛾子。
如果别人还没意识到这代表什么,沈奕却已清楚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
一直以来,冒险者们都把自己当成剧情的主角,以为他们所行的,必然是正义的。
尤其李逍遥本身就是正派主角,与他站在一起的人,自然就更加正义了。
但他们从来没考虑过自己的行为,也从来没想过去证明对方的邪恶。
现在回想这三个月发生过的事,说到滥杀无辜,冒险者杀得更狠;说到心狠手辣,无所不为,冒险者比对手做得更多。
拜月教杀人,还有报仇雪恨这个理由,他们又为什么?
为了自己的强大!
他们甚至从未去民间真正搜取过所谓拜月教鱼肉乡里的罪证,只天然的以为黑苗强大,则黑苗必恶,看到有人以身饲蛊,就必然以为这是黑苗族罪大恶极的表现,谁能想到这中间还有这许多问题?
然而当有一天,他们发现自己根本不是所想的正义一方时,会发生什么事?
当假冒者不再是假冒者,他们的大义名分又何在?
没有了这大义名分,正义之旗,他们又那什么来号召李逍遥,赵灵儿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凭什么让赵灵儿与自己的父亲拼命?就算做到了,又凭什么让赵灵儿不痛恨自己,继续保持那百分百的好感度?
那所谓的好感不是问题,终究也不过是个脑补,甚至于连能否继承成为战友,都成了大问题……
这一连串的认识,让沈奕也感到了一丝绝望。
这算是对他行事不择手段的报复吗?
还是在告诉他,你不是主角,你也从来不拥有真理?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个时候他情愿再面对一次八个魔神的围攻,也不情愿面对这复杂难解的局面。
这条剧情的迷宫,没想到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岔道上。
甚至于温柔也察觉到了,她悠然道:“我们从不代表正义,对吗?”
“是。”沈奕苦笑回答:“我们从来不是好人,而我们却忽略了这个事实。”
“人总是会选择性忽略对自己不利的一面,哪怕那是事实。”温柔到不介意。
不远处,卫弛柏还在做最后的努力:“既然身为巫王,一国之主,为何还要屈居人后,甘心为副?”
从拜月教主和巫王的出场情况看,之前巫王一直负手立于拜月教主身后,典型的下人姿态。
这是绝对有问题的,卫弛柏试图以此证实,巫王实际上已受到拜月教主的控制。
然而巫王却扬声回答:“我虽为巫王,却早在十六年前便已入教,同样是教民的一分子。更于三月前直接退位,空出国主一职,只待灵儿归来。如今我已不是国主,立于教主身后,有何不对?”
“你说什么?你已退位?”卫弛柏大惊:“那你现在是……”
“拜月右使,宇文垂。”那巫王悠然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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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下午可能不会加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