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朗劝解道:“看得出来,你家乡遭逢大难,却能心系至今,是个深义重情之人,之前的事,我也不怪你了。”</p>
“来,这顿我请,好好的喝,喝好了睡上一大觉,醒了再去想苦难的事。有志者事竟成……”</p>
江瑚喝,喝的很多,因为不喝也没别的法子。</p>
可喝着喝着,江瑚发现这位任前辈是在骗自己喝酒,他一直给自己倒酒,自己都喝了两坛子了,可他连一碗都没喝下去。</p>
剩下的半碗酒,放哪儿养鱼呢。</p>
忽然发现不对,江瑚立刻暗暗化解酒劲儿:“这是想把我灌醉,你好脱身啊?”</p>
“不行,离家这么久,好容易碰上你这么一位强者,就不是大衍道境,那我也不能放了你,至少在武道一途上,你应该能帮帮我吧?”</p>
端起酒碗,江瑚大舌头道:“任前辈,两次偶然相遇,实在是在下荣幸,不知任前辈在此界武道修炼如何,看任前辈的身手,想必境界已至圣入神了?”</p>
“唉……”一声长叹,江瑚又道:“奈何,此界大道苦了我,至今不得其门而入,幸巧遇见了前辈,向前辈讨教一二。”</p>
一说起武道一事,似乎任朗想起了某些事,明朗脸色变得难看,一拍桌子,怒道:“哼,你还敢问,要不是你小子,我早就把我家祖地拿回来了,现在还至于跟你小子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喝酒。”</p>
一听这话,这又是那档子事啊?</p>
江瑚心里略微一琢磨,便明白了一半,可嘴上却问:“这话怎么说,前辈家祖地,跟我有什么关系?”</p>
说起来更是气人,任朗先喝了三大碗酒:“要是从头说起,我本就是圣武道界人,那卧金山庄便是我家祖地,怎么知道世事变迁,我才离开圣武道界八百年而已,地就成别人的了,可惜了我们家就我一单个儿……”</p>
“之前我与卧金山庄之主比武,好说歹说,只要我不用灵力,不用任何大道之力也能胜他一招半式,便能拿回我家祖地,可就因为你小子突然出现,我还以为你是他请来的帮手,不得不动用灵力先将他击败……”</p>
“哼!”</p>
话说到这里,自然不必再说了,来龙去脉江瑚弄清楚了。</p>
这位任前辈,八百年前武道破入主道境,离开圣武道界,可好容易从傲骨道界脱困回来,发现家没了,这种事能不糟心吗。</p>
本来任朗是有机会拿回自己家的祖地,可就因为江瑚的出现,没了。</p>
这可不就糟糕了!</p>
江瑚不禁想,若是自己回到风水道界,发现自己家也没了,心里得是个什么滋味?</p>
“这……”江瑚想了好一会,晕晕乎乎的道:“这么着,我去找卧金山庄之主比武,代前辈拿回那片地,算是给前辈赔个不是。”</p>
说着,江瑚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没走两步仿佛就要摔倒。</p>
“小子,你坐下吧。”</p>
可任朗把江湖按回了座位上,说道:“比武胜负已分,是我不守规矩在先,哪里还好意思回去再比,就是你代我去,我也没脸要那片山庄。”</p>
“毕竟都已经几百年了,家已不在,要地何用。”任朗连连叹息,想想自己当年所作所为,最后被迫离开圣武道界,如今就是后悔,也只能怪自己没用。</p>
任朗又叹道:“像咱们这种人,寿命太长,有些事物,有些人,终究是留不下的,就是在怎么样在乎,还是……”</p>
酒桌氛围忽然变得惆帐、萧瑟、悲伤起来,这二位居然还真有点像,天涯同时沦落人的感觉。</p>
一坛一坛的酒被两个人喝着,夕阳西下,夜晚花灯岸边酒楼,桥下河上行船,整个城市仿佛才在寂静中苏醒,一转眼便又要睡去。</p>
可这酒越是喝,任朗也发现了不对,姓江的小子和自己耍心眼儿。</p>
喝了一天酒,他居然不醉!</p>
黑沉沉,红扑扑的脸色凝眉,任朗两根眉毛都快要竖立起来,直瞪着江瑚。</p>
此刻,江瑚两眼发直,看上去是要醉倒了,可每到了重新倒满一碗酒,一口气喝下去,就开始问。</p>
反正,江瑚问的问题乱七八糟,就是想把这位给套进去,看看能不能讨教讨教武道一事。</p>
可这哪那么容易,任朗当然也不会醉,他还等着姓江的先醉,好甩脱他呢,怎么可能还答应他教他练武。</p>
“任前辈,我再敬你一碗,咱们俩真是相见恨晚,我江瑚能认识前辈,三生有幸!”一口干了酒,江瑚又到一碗。</p>
江瑚接着道:“只可惜,咱俩差着好几十辈儿呢,要不然我非和前辈拜把子不可。”</p>
一听这话,任朗心知这小子是缠定自己了,还拜把子,他想干什么?</p>
任朗摇摇晃晃,含糊道:“哪里的话,好说好说……我可不能再喝了,喝不下了……”</p>
垂着头,微瞌眼,驮着背,似乎是真醉了。任朗上半身摇摇欲坠。</p>
拿着碗,腾地站起来,走到任朗身旁,江瑚也不管他真醉假醉,只自己装醉,拜道:“不管怎么说,既然咱们这么有缘,离开了傲骨道界还能在圣德道界见面。”</p>
“江瑚愿拜任朗前辈为师,求师傅传我武道,我干了这碗酒,从今以后我就是您徒弟了。”</p>
“我干了这碗酒”这叫什么话,徒弟拜师,酒不让师傅喝,徒弟自己喝?</p>
“诶,坏了!”任朗心里一咯噔,心说这人可真无赖,坏我的事,喝我的酒,你还吃定我了!</p>
心知姓江的已经拜了下去,任朗可不敢答应。</p>
两人一共也不过见了两次面,虽说互相也知道了对方的一点根底,甚至于有一点同病相怜的感觉。</p>
但鬼知道对方心里怎么打的算盘,万一是想谋财害命呢?</p>
“拜我为师?”任朗心里一冷:“哼哼,教会了徒弟,就等着饿死师傅吧,鬼才收你呢。”</p>
“别闹,你喝醉了,我也醉了,额……”吧唧一声,任朗栽倒在了桌子上,人事不知。</p>
见任朗到了,江瑚也不管,他还拜他的。他醉他的,两人各干个的。</p>
至于这事成不成,都是后话。</p>
拜完了师,江瑚就跟定这位了,好容易遇上这么一位高境界武者,学不成武功,绝不能给放跑。</p>
江瑚也是被逼无奈,潜心钻研而无法入武道,再拖延下去,他只怕自己又被困在此界,不得不出此下策,耍耍手段,扯扯脸皮。</p>
要说不要脸,江瑚也是真不要了,找个住的地方,安顿一夜。</p>
第二天一早,殷勤的就给师傅打好了洗脸水,准备好早饭,死盯着不放人。</p>
客栈后院,凉亭下早饭已上齐,江瑚拱手道:“师傅,请用早饭。”</p>
任朗黑着脸,道:“谁是你师傅,叫的又是哪个?”</p>
昨晚,任朗是想甩脱这个狗皮膏药跑来着,可等他要行动时,就发现姓江的小子给他当门神,守了他一夜。</p>
直到现在,任朗才明白自己遇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人。</p>
天下第一,头一号,无赖!</p>
江瑚笑道:“当然是叫您呀,昨天咱们俩喝酒,您都说了非要收我为徒,传我武功,带我入道,好早早回家救人。感谢您好心可怜我……”</p>
江瑚抱拳深鞠躬,要多尊敬这位就多尊敬这位。</p>
“嘶……”任朗倒吸一口凉气,明媚开朗的脸上立刻多了一层阴云,怒道:“小子,你再胡说八道,我一定把你嘴缝起来。”</p>
江瑚应衬道:“只要您肯教我武功,带我入道,从此以后我在您面前,不说话都行。”</p>
“嘿嘿,教你武功,我……”刚冷笑两声,任朗话语自止,心里琢磨:“好你小子,既然你这么难缠,还要我教你武功,我要是不把你搞成糊涂虫,我任金岇白活这么多年了。”</p>
“不甩开你,万一你再坏我大事……”</p>
“哈哈哈……”任朗大笑,一扫之前阴沉,道:“好,教你两手功夫也无妨,谁让你我这么有缘份。我要是不教你,你非得烦死我。”</p>
“但是话可说在前头,这功夫练起来因人而异,你能不能学的成,还要看你自己,到时候学不成,可别冤枉我没教你。”</p>
想想,任朗接着道:“另外,咱们这师徒名份还是免了吧,要按我的规矩,你想拜我为师咱们得去庙堂之上拜去,还要让帝国当地官方认证……再说我也没打算开宗立派。”</p>
“以后,你可别再叫我师傅了。”</p>
放出这些话,任朗开始吃早饭,正想着怎么教训这小子。</p>
见他忽然转性松口,打量着任朗没安好心的面色。江瑚心知,这位心里必定打着别的算盘,我还是小心为妙啊!</p>
“只要您肯教,都听您的。”江瑚应着,又问:“任前辈眼下可有住的地方,方便日后咱们论道练武。”</p>
好家伙,合着还想吃我的住我的,任朗面不动声色,摇摇头,说道:“住的地方不难找,但我还有事要去东境王城,你若是有意思,随我一起走。”</p>
江瑚心里一乐,这可真是巧啊!</p>
“巧了,我本打算去找安日王比武,看看能否入武道,您也是去东境王城,正好顺路。”这些话没什么好隐瞒的,所以该说就说了。</p>
可听了这话,任朗看向江瑚,两人顿时大眼瞪小眼起来。</p>
“你要找安日王比武?”</p>
异口同声,两人都乐了!</p>
要不然什么叫缘份,身在江湖游历,可偶遇的两人,居然要去同一个地方,有着同一个目标。</p>
有些事,两个人也说不上来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和对方相似之处这么多,都无家可归,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要去找同一个人比武,还这么巧在半路上遇见了!</p>
“我也没把我要去杀安日王的事情说给任何人听啊,不能走漏风声吧?”</p>
知道了江瑚的目的,任朗心中有自己的算计,所以之后并不着急去东境王城。</p>
任朗想先甩开这个狗皮膏药,至少比武的时候不能让江瑚在场,要不他心里不安宁。</p>
独来独往惯了,身边跟着个人,是非常难适应的,任朗总觉得很奇怪,这个江瑚出现的时间是不是太巧了,怎么就能在这种时候遇上呢?</p>
任朗自知自己要做的事情惊天动地,身边绝不能多一个人。</p>
东境偏西部,一座小村落,任朗花钱在这里买了一套房子,心中已经计划好把江瑚练成废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