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文说:“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这上下之分也并非尽在智愚之差别,自古中夏四民:士、农、工、商,百姓所求在吃饱穿暖、官吏所求在升官发财,舍此之外,鲜有不以为迂远无谓的。道之不行,又何足奇怪呢
惟有九曜诸天稍注意于道德之学,古来能成仙得道的大抵是些道行精微之士。至于近世仙道日渐昌明,就中也免不了泥沙俱下,现今的仙道又称为科学,一指其进境而言,一指其学理而言,囿此之道,往时凡夫以为飘渺莫测者一一成为现实,似乎拉近了仙家和凡人的距离,说到仙家的至高境界长生久视之道仍非常人所能企及。
明钦在接天崖上得月宫天子精魂传授太平清领一书,对于道家的种种法门条分缕析,囊括几尽,可惜这书在神识中存留时间不长,只草草看过三分之一便湮迹无痕。
另一部让他眼界大开的则是须菩提的证果记,世间妖魔修行之法,总以先修炼人形,即娲皇之貌,再从道家法门悟入为最佳,是以他和荆眉妩从小便进入人类学堂读书,学习人类圣贤经籍。
此前四灵传承亿万年,神通之学如河图、洛书、丹诏天书之类颇能窥见宇宙奥妙,然则终至于衰蹶不振,一个很大原因便是未立文字。
文字可说是人类的独创,垂统三界的基石所在,论起道法、智慧诸般四灵甚至远胜于人类,即便后来的圣王伏羲、大禹、商汤、文王也都是得四灵授书才能进窥天道,终成大圣,这中间的香火之情确然是无法泯灭的。
但是无文字之承载,文化便只能父子师徒相授,一旦有个差错,极容易成为绝学。所以伏羲画卦,神农结绳,到了仓颉终于制成文字,方时天雨粟、鬼夜哭,龙乃潜藏。真是造化不能藏其秘,灵怪不能遁其形,人族代兴其势已不可阻挡。
中夏文化另一创获则是文言。如果说文字使文明的层积成为可能,那么文言则拉近了历史的距离,中夏最古之史书则推尚书,距今已四五千年之久,而三尺童子只要稍识文言便可略知其义,遍观寰宇真可说是异数了。中夏百姓特注重于传统大约文言亦是功不可没,中夏不论如何沦夷,乃至数度被异族攻占,其于历史终无甚深隔膜之感,则文言的功用可谓奇伟。
至于近世的种种非难惟在于文言不甚简便,这其实是另一问题,世间的事物大都有利弊两端,至少从文言在历史中起过的作用来看,确然是无可非议的。
因此之故,明钦往时对金刚经这部大乘经典曾有翻阅,可惜只是泛泛而观,无法悟入罢了。此番对金刚经重加审读,与齐天大圣也大有关系。孙悟空其人其行籍西游记之流传在中夏广为流传,吾人乐于称道甚至对其妖圣之名亦不甚介怀,今知孙悟空偌大本领原是须菩提将金刚经法要改头换面而来,有了这一层名人效应,心理上便要着意几分,大约也是人之常情罢。
有了佛陀十大弟子中解空第一的须菩提亲为说法,明钦大有茅塞顿开的感觉,可惜他对金刚经原义并不纯熟,至多也就背个金刚偈四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好在又有般若心经,亦是大乘经典,和金刚经的义理一以贯之,不过二三百字,明钦爱其文字义蕴,颇能记诵,这时便运起佛家梵唱之法,字字贯注,在姜琳耳畔反复念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