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还不快与我闪开了,惹得老爷发起怒来,当心你骨肉为泥。…,”
狂和尚立足未稳,吃明钦一轮强攻,闹了个灰头土脸,犹自忿恨难平。
明钦眉尖轻挑,听他一个和尚自称老爷,不由心生鄙夷。
这个时代佛教还没有大肆东传,道家也不过是些神仙方术,秦始皇以法为教,定于一尊,所谓的三教九流只能混迹民间,潜滋暗长。
癲、狂、痴、愚对常人来说不是好的秉性,然而对于道行之士似乎反而能有所成就。
甚至孔子都赞许说,‘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
因此之故,后世疏狂放荡的人物就很不少,诸如阮籍、嵇康、吴中四子、王学末流,很为道学之流所讥评。杜甫也称许李白说:‘不见李生久,佯狂真可哀’。可见佯狂其实是一种迫不得已的举动,阮籍、唐寅、章太炎不过是籍此来避祸罢了。
后世狂猖一流装疯卖傻自命高洁,名为狂狷,实则鄙猥,不但文士有轻薄之名,癲僧、疯道也比比皆是,真可谓‘红莲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来是一家’了。
总而言之,狂狷之流并非明德君子所易学,阮籍、唐寅、济公,只是些毁誉参半的人物,但求形似无其胸怀,必是个画虎不成反类犬。狂猖与无知仅是一线之隔,同一沽名钓誉,那是比伪君子更加卑劣了。
三界中正邪是非已经淆乱很久了,其实两者并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有的人看到正道中有很多虚伪不诚的人。便转而去赞赏那些理直气壮为恶的人。像《庄子》、《列子》等书就很有这样的思想。这虽然幼稚可笑,一般人云亦云的人却很容易受其蒙骗。
子贡虽然说过。‘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这只是就为恶的程度上来说的。并非对善恶的一个判定,很多人一听这话就以为纣王受了莫大冤枉,岂其然耶?
时人方喜欢重估以往的价值观念,所谓观念,如文化、宗教、国家、种族、政制、社会、团体等等,都是情感和立场的问题,所以物换星移、人事变迁会有一些不同的评判,这都是符合情理的。但是善恶则是伴随人类始终的价值观念,只要三界还由人类统御。善恶的标准就不会有太大改变。虽然善恶一时会被上述观念所遮蔽,终有一日还是会云开雾散、公道大明的。
所以佛家要以善恶来做六道轮回的标准,而不是种族、国家等观念。中夏也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其实就是天心、人意的一贯态度。
世人常常怀疑因果报应,说什么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寄望于冥冥,固然是迷信,得意于苟且。同样算不得通悟。
首先臆断因果报应的有无对世间生灵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凡人的善恶和信不信因果没有必然的联系。
其次世间的官府就是践行因果理论的,天庭无非是比官府能力更强大一些罢了。能不能做到天网恢恢、疏而不失,关键还要看人。
…………
猖狂、傲慢是人类的通病。尤其是自以为有点本事的人。
明钦冷笑道:“你这贼秃,不过是我手下败将,莫以为来了几个帮手。我就杀不了你了吗?”
“杀我?”狂和尚仰天长笑,“老爷纵横江湖的年月你小子还在襁褓里吃奶呢?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老爷要将你大卸八块。”
“好,好。”道士拊掌道:“老狂。这小子就交给你了。咱们先去找那宝甲去了。”
“妙极。”
怜花盗和胭脂盗一起附和,就连那披头散发、面无表情的黑衣人都诡秘的笑了笑,撇下两人朝着石室奔去。
明钦动了杀机,盘算着趁狂和尚落了单先弄死一个。不妨山腹中传来一声砰訇震响,无数细小石屑哗然滚落下来掉进水潭,溅的水花四起、尘土激荡。
一个面目俊朗的男子手持长剑从山腹中疾掠而出,高声唤道:“阿珍,你在哪里?”
“这家伙还真的找来了。”明钦见是归衍心中微感惊讶,只见他衣衫脏污、神情焦急,不停呼唤林珍的名字,倒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
林珍听到归衍的声音,挣扎着从石室中滚了出来,趴在门口呜呜直叫。
“阿珍,别怕,我来救你。”
归衍瞧见林珍性命无恙,心神稍定,几个起跃向石室扑去。
“拦住他。”
群盗识得归衍是滈池水府的重要人物,怜花盗、非道子和幽天君掣出兵刃,上前拦截。胭脂盗则展动身法朝林珍抓去。
“你往哪里去,先过老爷这一关。”
狂和尚舍了明钦,脸上露出狰狞之色,横着禅杖遮住道路。
“闪开。”
归衍意在救人,无心和群盗纠缠。青霜剑中宫直挑,剑刃中凝起无数六瓣形的霜花,空气中的水波受到牵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凝结,剑尖银光流转,幻出一面光华流溢的银轮,抖一抖便是狂滔怒卷,猛恶难敌。
狂和尚大喝一声,摇动月牙铲迎面冲上。
真气交撞,归衍的剑势便如银蛇狂舞、大浪决堤,轰然一声将狂和尚振开,身法并不稍滞。
“贼秃,领死。”
明钦觑准机会,挥袖祭起‘锻魂塔’飞打狂和尚的顶门。灵塔是冥府法宝,带着一股阴森鬼气,哀嗥狂叫之声隐约可闻,颇能乱人心神。
狂和尚怒叫一声,慌忙掷出禅杖,演化出双头鸟妖灵抵敌。
一塔一鸟当空缠斗,灵塔宛如泰岳压顶,排山倒海一般压伏下来。双头鸟围着灵塔盘旋飞舞,奈何却无处下喙。
明钦摇身一变。使了个炼形之术隐了形迹,悄无声息来到狂和尚近处。随风变化,幻作一只翠羽朱喙的鹦鹉在他后脑啄了一记。
狂和尚痛叫一声,乱了气息心头大惧。
锻魂塔光芒暴涨,轰然一击将两头鸟砸的倒撞直下投掷到深潭中。
“和尚,知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