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蟒似乎能听懂他的说话。闻言倏然缩回到水潭中,只留下一个脑袋。挨擦在老者身边流连不去。
“阁下是什么人,为何和这妖蟒为伍?”明钦看出这一人一蟒有些蹊跷,小心试探道。
老者颓然一叹,缓缓道:“老夫腿脚不便,不能和两位见礼。我是谁无关紧要,敢问两位到此又有何贵干?”
“这妖蟒毒坏了我朋友的眼睛,我要取它的蛇胆医治。阁下要从中阻拦吗?”
明钦见他不愿吐透真实身份,也不追根问底。人人都有自己的私隐,一旦被人窥破很可能恼羞成怒。平白多一个敌人。
老者不置可否,捋着胡须道:“两位想必也知道,它若丢了蛇胆,必死无疑。尊驾要治朋友的眼睛,难道就让红儿赔上一条性命吗?”
“雪姐的眼睛是它毒瞎的,就算让它拿命来赔也是罪有应得。”明钦轻哼一声,淡淡道:“况且这妖蟒在此地假冒神灵。愚弄村民,恶迹昭彰,我辈修道之人自应为民除害。”
老者默然道:“尊驾所言虽然不无道理。但狼虫虎豹,吃人食肉,本也是各安天命,无可厚非。我和红儿相识多年。知道她颇通人性,虽说让村民祭献了一些猪马牛羊,却从未伤生害命。上回尊驾夺了她的贡品,这才惹得她狂兴发作,害了令友的双目。情有可原,罪不至死。还望尊驾网开一面,饶她一条性命。”
“笑话。”梅吟雪轻嗤一声。冷笑道:“这妖蟒在此兴风作浪,我不知道便罢了,既然撞到我的手里,自然要********,永绝后患。”
老者皱眉道:“姑娘不过是想重见光明,何必非要取她的蛇胆。老夫不才,可以代为医治。两位若执意害她性命,就算取了蛇胆也难保万全。”
“你真能医治?”梅吟雪心头微喜,她取蛇胆不过是为了医治双眼,妖蟒的生死其实无关紧要。
“阁下倘若真能治好雪姐的眼睛,留这妖蟒一命也无不可。”
明钦心想这妖蟒修炼数百年,确实来之不易,如果真像老者说的从未杀生害命,倒是个有道的妖怪,杀了反而不祥。
“能治。”老者微微苦笑,踌蹰道:“老夫这里有一个仙方,但是药材需要两位自己去采。”
“什么药材?”
梅吟雪黛眉微蹙,高兴了半截,想不到医治眼睛又有许多周折。
老者忖思着道:“此去往东二十里,有一个春阳谷,里面有许多奇花异草,麻烦两位去主人的园圃中摘几朵红莺粟来,老夫自有用处。”
“春阳谷?这个地方我好像听过。”
明钦仔细寻思,想起春阳谷就是上回东关守将邝志豪伏击狼牙洞麻雷子的地方,他当时被梅吟雪追的仓皇躲逃,记不得那里有什么奇花异草。
“你知道春阳谷?那就好办了。”老者笃定的道:“春阳谷中有一条玉带河,你们顺着河走,河中间有一座石桥,石桥上有一个闸锁,拉起闸锁自然会出现密道。”
梅吟雪暗暗称奇,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骗我们前去春阳谷有什么目的?”
梅吟雪出入偃武堂,心思缜密,老者指的地方那般诡秘莫测,里面八成潜伏着什么高手,两人稀里糊涂的前去采药,弄不好就是有去无回。
“老夫只是想救红儿一条性命罢了。”老者淡淡说了一句,唏嘘道:“我的来历,说出来你们未必听过。老夫高木鸢,本是天禽派的弟子。我师傅天禽上人,是一位学究天人、无所不窥的奇士。平生收了三个徒弟,老夫忝为兄长,二师弟古长鸿,小师妹尹疏桐。师傅仙逝之后留下了一部仙经,交与我收管。谁知道二师弟狼子野心,为了抢夺仙经,使我双腿致残。我千方百计逃了出去,多亏有红儿收留,才得以苟延残喘。”
明、梅两人想不到高木鸢的遭遇如此凄惨,不由动了恻隐之念。
“阁下指点的去处莫非就是你们天禽派所居?”
“不错。”高木鸢微微点头,“师尊天禽上人擅于驯使禽鸟,又能种植花木。天禽派的园圃有四时不凋之花,多是调治仙方的难得药材。古长鸿谋害我之后,却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终被小师妹赶出天禽苑。所以天禽派现在有小师妹执掌,小师妹弟子不多,自己又深居简出。你俩可以趁着她练功的时候采几株红莺粟出来,最好不要惊动了她。”
明钦诧异道:“既然你那二师弟已经被赶跑了,你怎么不回天禽派去。你师尊既然把仙经留给你,想来对你很是器重。整日躲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山洞中,莫非你还舍不得这条妖蟒了。”
“的确。”高木鸢洒然一笑,若有所失,“红儿比有些人容易相处多了,二师弟被逐出师门后,并没有善罢干休,反而更名换姓,广收门徒,叫作什么灭法老祖,很得南象主的礼遇。时常回来和小师妹斗法,一心想要夺回仙经。”
明钦啧啧道:“这灭法老祖这般雄强都在你小师妹跟前铩羽而归,你这位师妹看来也不是省油的灯呀。”
“仙经虽是本派先师传下,但师尊认为仙经太过诡奇霸道,生前从未以仙经传授我们三个,仙逝之时更命我罚下毒誓,不得私自修炼仙经中的道法。谁知师弟、师妹都破除此戒,灭法老祖屡战不胜,认定小师妹修炼了仙经道法才如此精进,对仙经的抢夺更加迫切。我双腿已残,心灰意冷,约束不得他们两个,愧对师尊。躲在这里,图个耳根清净罢了。”
高木鸢说起师门的旧事蹉叹不已,显然隐痛很深,对古长鸿和尹疏桐颇为念旧,即便遭其残害,也没有污言秽语相加。
“那红莺粟真能治好雪姐的眼睛?”
明钦观察高木鸢的神情,觉得他言词可信,应该不至于包藏祸心,说不得只好往天禽苑走一遭了。
p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