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道生脸色微变,慌忙提聚灵力,蟠龙杖上电光旋绕,气劲交撞,传出一声砰訇巨响,邢道生闷哼一声。从空中倒掠而回,连退数步,方才站住,脸色阴晴不定,喉头微甜,忍不住喷出一口污血,溅到花白的胡须上。
“师叔。你受伤了?”
飞挝三个大吃一惊,慌忙上前搀扶。再看僧人虚悬半空,状若无事,功力分明在邢道生之上。
邢道生是天刑宗的刑堂堂主,修为在宗门屈指可数,合三人之力都未必能敌得过他。僧人既然能胜过邢道生,远非三人可敌,看来今晚天刑宗是一败涂地了。
“小姑娘,咱们走吧。”
僧人击退了邢道生,又恢复了忠厚可亲的模样。
“去哪呀?见那什么上主吗?”
江水心隐隐泛起不妙的感觉,那上主该不会又是什么旁门左道吧,她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和父亲相见。
“去了就知道了。”
僧人莞尔一笑,方要作法离去。忽然眉心微皱,露出倾听之色。
一团黑云从天边急速飘来,霎时间遮天蔽日,直欲笼罩一切。一股阴风狂嘶怒卷,寒人肌骨。
细看来,那阴云隐隐变幻着野马、龙虎之状,烟昏瞑合,挟带着风雷之声。似乎埋伏着千军万马,随时要冲杀过来。
“烈阳刀——”
僧人竖掌成刀,真气凝而未发。阴云急速抟结包缠,好像隐伏着一个慑人的怪兽。
僧人忽然淡漠一笑,挟着江水心再度飘然返回。
稍时,阴云缓缓嘶灭无迹,两个人影从天而降,却是阴无涯父女去而复返。
“道长、娘娘,你们怎么回来了?”
邢道生定睛一看,不由大喜过望,推开三个弟子上前迎接。
“我料到有人暗中窥伺,怕道友一时不察,有甚闪失。特地回来看个究竟。”
阴无涯捋着胡须瞄了僧人一眼,意思他的行踪早在掌握之中。
其实他惯会装神弄鬼,不知底细的还真以为他有前知之能,邢道生闻言顿时满面感激,心中惭愧,心说:“看来阴无涯的修为远胜于我,这和尚的行踪我全无察觉,他居然早就知道”。
他哪里知道是阴秀寰走到半路想起江水心是江姬的妹妹,觉得这是个关键人物,生怕被天刑宗的人草草处置了,赶忙回来查看。
阴无涯策动一干左道之士半道劫杀江老爷一家,一来要断去江姬的臂助,二来可以因势利导,栽赃嫁祸给森江之流。
及至兵燹宗大张旗鼓袭击蒲扇驿馆,闹的满城风雨,偏偏叫江老爷一家三口逃走了,数日以来得不到半点消息,阴无涯一则怨怪兵燹宗办事不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二来生怕江姬得知端细,倘若一怒之下和森江携起手来,阴家父女的处境就非常不妙了。
阴秀寰一见江水心已经觉得眼熟,只是两人接触不多,江水心随父母移居修罗道多年,又穿着粗布衣服状貌大变。走到半路,才灵光一闪,回想起来。
阴无涯问明情况,顿时大感意外。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数日来他派人往返蒲扇城,又在江家老宅外面布置眼线,多方查探都没有江老爷一家半点消息,哪知天刑宗捉拿金燕子不成,反而阴差阳错将江水心抓了来,只要顺藤摸瓜,江老爷夫妇必然无所遁形。
“水竭大师,这深更半夜的,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阴无涯认得僧人是保护江姬的大高手,看来是‘人算不如天算’,终究晚来一步,让水竭将江水心救了回去。
阴、江二姬和森江可说是有鼻国三大派系,森江结连弥罗神光和金谷园。江姬则皈依了修罗圣教,得到圣教的特别保护。
水竭大师自号江水竭,是修罗圣教‘上邪’五大高手之一。
上邪是汉乐府一首脍炙人口的歌诗。上指的是上天、上苍。邪就是‘耶’,属于文言特有的语气词,类似于‘啊’。上邪就是‘上天啊’的意思。
由于修罗圣教将他们的上主称作‘耶’,所以‘上邪’就很好的契合了圣徒对上主的虔诚,成为修罗圣教至高无上的护教团。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这首诗从前都以为是讲男女爱情的,但这等炙烈的情感在以温柔敦厚的诗教传统下可说是绝无仅有。
后来这首诗传译到修罗道,被圣徒编入到经典中,这个君就成了上主,‘山无陵、江水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就成了上主忠贞不二的神使。
修罗圣教的神使虽然有更新换代,但五大神使的名号和对上主的虔诚是万古常新的,水竭大师就是新近袭封的神使。
说来他这个名号和江姬姐妹有些相似,江姬姐妹的名字取自的‘蒹葭’一篇。姐姐叫江水湄,妹妹叫江水心。大概寄托了江老爷对江夫人的爱慕之情。
如果不知根底的很容易将江水竭和江姬姐妹的名字联系到一起。恰好江夫人又丢失了一个儿子,江姬自然对这位甚有缘法的水竭大师极为信重。
当然,江夫人的儿子取名江玉麟,和江水竭是毫无关系的。
且江水竭并不是一个好的兆头,对江家来说好像很是晦气,不单江老爷不会给儿子取这个的名字,就是听到这样的名字也该退避三舍。
但江水竭实是上邪五大神使的封号,有特定的意义。江姬皈依修罗圣教,自然不能因为她姓江,去计较这个名号寓意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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