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
沈荷裳甩了甩拂尘,若无其事的道:“世间面貌相似的人很多,没什么好奇怪的。”
明钦笑道:“听闻师傅是天南神尼的高足。我那位朋友刚巧也在你们碧梧宫学艺,她名叫沈荷裳,不知道师傅你有没有印象?”
“我家神尼弟子众多,同名同姓的大有人在,我哪里知道你说的是谁?”
沈荷裳话声微顿,沉吟道:“门中好像是有一个叫沈荷裳的,不过她已经死了,我回去可以帮你问一问。”
“死了?怎么死的?”
明钦听的有些糊涂了,这华和沈荷裳的容貌神情十分相似,开始明钦觉得她是故意不肯相认,听她的话又不似伪装,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生、老、病、老,物性之常。人总是会死的,死便死了,你又何必多问。”
华轻声叹了口气,面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大概沈荷裳死的蹊跷,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是以她不愿多说。
“沈荷裳死了,你又是谁?”
明钦一把抓住华的玉腕,不觉变了颜色。他原本以为沈荷裳不肯相认,只是负气罢了。现在看来,沈荷裳到碧梧宫之后定然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沈荷裳虽有一个年长数岁的姐姐,两人同父异母,长的也不是特别相像,华自然不可能和她有甚血缘关系,倘若沈荷裳真的死了,旁人却借用她的肉身招摇过市,明钦决然不能容忍。
“你放手啊。”
华被明钦抓住手腕,好像一把冷硬的铁钳,疼的差点掉下泪来,当即一挥拂尘,朝他面门扫去。
明钦微吃一惊,沈荷裳出身富贵,懂得一些技击之法,但也不过是些武人境的拳法,不值一提。她到碧梧桐学艺前后不到两年,照理说能有天人境修为就不错了。
看她从碧梧桐御剑而来,面不红气不喘,足见功力深厚,当时明钦也未曾多想,华挥动拂尘,宛如软鞭一样疾捷灵动,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明钦尽管心中愤怒,也不得不松开她的玉臂,撤身闪躲。
华并未就此罢手,拂尘微颤,好似惊涛骇浪,麈丝哗然一声散成千丝万缕,真如瀑布流泻,声势极为骇人。
这等手法比起梅吟雪、厉若莘也不遑多让,欠缺的只是临阵经验,明钦也没有见过有人能将一把拂尘使得这样出神入化,可刚可柔,随心所欲。单论拂尘上的造诣,阴无涯也有所不及。
这一招三式,看似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意韵却截然不同,刚柔相济,一式比一式厉害,明钦一沾即退,就好像万丈长堤决了一个缺口,随后滚滚涛波横冲直撞,几乎难以收拾。
明钦和华又不是生死大敌,冷静下来还是想弄清楚中间的来龙去脉,并不想取法宝伤她。当下变幻出凤凰金翅,掠飞半空,华的拂尘虽然凌厉无前,难以招架,毕竟是有形之物,不能无限伸展,眼看明钦窜入云丛中,鞭长莫及,只得收起神术,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变化来得太快,众人正关心万鬼窟中的动静,不妨明钦和华一言不和打了起来。
“师妹,有话好好说。且慢动手。”
石清歌望着明钦胁生双翅,飞入云端,不由惊异不已。他是符云鹄的朋友,‘不看僧面看佛面’,万一惹得符云鹄不快,可就得不偿失。
符云鹄有十洲三岛的强大背景,不管是芙蓉城,还是碧梧宫,比起十洲三岛可是小巫见大巫,天南神尼一身高深莫测的本事就是从十洲三岛学来的。符云鹄是聚窟洲的得意门生,得罪了她甚是不智。
石清歌这次出山就是为了陪华历练一番,倘若坏了事作为师姐她的罪过可比华来得大。
“好好地怎么打起来了?”
符云鹄啼笑皆非,刚才虽然没有特别留意明钦和华,但两人忽然大声吵闹,显得甚是激动,分明事出有因。
明钦在云丛中转了一圈,收敛金翅降落下来。
“石小姐,我想问一下贵门到底有没有一个叫做沈荷裳的?”
明钦心思缜密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沈荷裳是杜芳惜引介到碧梧宫的,天南神尼的亲信弟子不会无所知闻,杜芳惜和沈荷裳交情极好,倘若沈荷裳真的出了事她不会不知道,除非碧梧宫的人连她也瞒过了。
石清歌瞄了华一眼,她知道沈荷裳是华的本名,两人分明是认识的,但华不肯承认,她总不能越俎代庖,个中缘由私底下倒可以问一问。
华有些清傲她是知道的,事实上才貌双全的女孩子不免有几分崖岸自高,世间男子如同狂*蜂浪*蝶,如果稍稍假以辞色,就可能飞禽大咬,不知所以。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清傲矜持本来就是女孩子自我保护的一种手段。
华对石清歌还算客气,虽然不会扮娇弄痴,也不惹人讨厌。石清歌无意插手她的个人感情,不过倘若能参与意见,两人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
石清歌一直遗憾未能得到天南神尼的看重,不然她在石家的地位可以水涨船高,结好沈荷裳也是她讨好天南神尼的手段。这中间的利害她早考虑的一清二楚。
“公子问的是荷裳师妹,她是杜芳惜师姐引介入本门的,我自然知晓。公子和荷裳师妹不会有什么恩怨吧。”
石清歌不知道华和明钦说了什么,引得他神情大变,差点大打出手。
石清歌对沈荷裳的过往所知不多,这些话沈荷裳自己不会说,她和杜芳惜不甚相熟,无处打听。若能从明钦这里旁敲侧击,得知一二,说不定大有用处。可惜当着沈荷裳的面不好多问,搞不好弄巧反拙,让两人生出芥蒂就不好了。
“我和沈荷裳是同乡,听说她在碧梧宫学艺,今非昔比。华师傅和她面貌相像,又是师出同门,是以有些误会。看来我是认错人了。”
明钦说到这里,反而松了口气。天南神尼是前朝公主,世外高人,杜芳惜、厉若莘都对她推崇备至,沈荷裳在她门中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他也是关心则乱,听了华的话,不由往坏处去想。
有道是,‘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或许沈荷裳已经将往事放下,不愿再提,他又何必太过执着呢?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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