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绫习武多年,勇健善斗,云梭玉步由她使来虽少了几分轻灵变化,却如凶禽猛兽,战力倍增。明钦见过不少人施展云梭玉步,穆清绝、秦素晖之流,在天女门学道多年,云梭玉步无形中影响到她们的身姿步态,自非初学可比。林绫领悟到云梭玉步的精妙之处,身法顿时大为不同,不觉有几分沾沾自喜。“师傅,我学得还可以吧?”明钦笑道:“云梭玉步易学难精,我也未能完全领悟其中精妙,勤加练习自然熟能生巧。”云梭玉步脱胎于天孙织法,天孙所织天衣号称无缝,是以能御风而行。天女门相传是天孙之女小牛女所创,天孙绝艺尽集于此。
“云梭玉步?这名字好奇怪。莫非和投梭织布有何关系?”天界道术精进,炼器之术日趋精妙,早不像人界男耕女织。人力退居次要地位,男子的体力优势受到削弱,男女的分工也不在壁垒分明。天界女士颇能自立,对于针织女工多鄙弃不为。
林绫是将门之女,舞刀弄枪她是行家里手,针织女工素来一窍不通,自不识得天孙织法的精妙。“没错,这门功法正是一位精通织艺的女杰所创。”天孙织女是神王皇天的孙女,皇天和太元圣母争权,失败后逃往西方。其子未能继承神王之位,是以织女不得称公主。天孙织法盖世无双,相传织女匹配牛郎,被西王母捉回,用金钗划下银河,让他们夫妻一年才得一度相见。其实仙凡相配虽为神道所忌,却是寻常之事,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罪名。凡人可以修炼成仙,玉帝尚由凡人来做,仙凡相配又算得了什么?世间所传仙凡相配获罪之事,大多是避重就轻,殊不可信。西王母既非织女之母,又非婚姻之神,纵然织女私配凡夫她也无处置之权。
明钦不知林绫是否熟悉织女之事,且天女门比附天孙,年代悬远未必属实。这和巫仙派以巫山神女为开山祖是一样的道理。换而言之,天孙只是天孙门的偶像,天女门功法实由历代高手附益而成,未必皆是天孙所创。“我听说道不轻传,惟传有缘。我和将军岂不也正是有缘之人,我不求超凡入圣,能学得将军如此手段,于愿足矣,请将军收我为徒。”
明钦所言虽然不错,林绫之前对道术并无特别兴趣,她一直觉得道术神通不过敌一人而已,她是将门之后,无双军大将,自然要学力敌万人的兵法将略。前次进攻杨府,被梼杌妖将横插一脚,不能取胜,林绫痛定思痛,方识得道术神通的好处,若自己法术够强,上阵杀敌岂不更加游刃有余。她见明钦的云梭玉步精妙玄微,金刚法相无坚不摧,连牛头的铜皮铁骨都败下阵来,当场毙命,不觉大起艳羡之心。
明钦心说:“我跟你哪有什么缘分”。道术神通是杀人手段,修行者收徒自来颇为审慎,如若所传非人,甚至会危及自己的身家性命。像广成子、赤精子收纣王二子殷郊、殷洪为徒,师徒反目,几不能制便是很好的例子。明钦倒不是害怕和林绫有何利害冲突,只是他自己尚在求道阶段,不愿轻易传人罢了。
韩愈说:‘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传道即智识传授,授业即技能传授,解惑即开蒙启智。实际解惑在师徒授受中是贯彻始终的,传道和授业则各有偏重,前者偏于智识理论,后者偏于实用技能。前者可以广为流通,儒、释、道三教经典皆广为流布,任人随意研习,后者多属口传心授,讳莫如深。因为职业技能关系到谋生能力,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若无非常机缘往往不会轻易传授。
道术神通更多的是一些实用技能,很多修行者学成本领之后,谋求仕进,后世阐截两教分庭相抗,阐教偏重传道,十二金仙皆避世清修,参研大道,三代弟子伐纣之后也能功成身退。截教则类似授业,门人弟子多为朝廷效力,求取荣华富贵。
有道是,‘一招鲜,吃遍天’,许多修行者材力有限,亦难超凡入圣,只能在一枝一节上用力,这种法技自然越秘密越好,对敌之时才能出奇制胜。明钦的云梭玉步和金刚法相虽非独门绝学,却也传授不广。云梭玉步是天女门十大神通之一,变化繁复,天女门虽然修习者甚多,境界上却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易学难精,龙域更是知之者甚少。金刚法相是须菩提从中悟出,除了孙悟空之外,别无授受,孙悟空似不自知其所修炼为佛门神通,亦未到高深境界。
“道术修行并非一蹴可就之事,眼下军情紧急,校尉还要带兵打仗,恐怕难以安心修炼,还是等将来有机会再说吧。”
明钦并未考虑过收徒之事,和林绫交情泛泛,自不会将看家本领传授给她。不过云梭玉步是天女门入门功法,并不十分隐秘,天女门以女子立派,体质先天劣于男子,云梭玉步进可攻,退可守,关键时候可以保全性命,教她一下也无不可。
“那你答应收我为徒了?师傅,徒儿见过师傅。”
林绫虽知明钦有意推托,她却并不着急,道术修行确实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她原没指望明钦能一口答应。只要先定下师徒名份,凭着她软磨硬泡的功夫,不怕明钦不就犯。
“好了,你先回军中去吧。传道授业以德为先,我得先考察你一段时间,才能决定是否收你为徒。”
明钦并不上当,实在推脱不过,也可以将林绫介绍给柳玉妍之流,毕竟为人师者,干系不浅,审慎为之,也免得误人子弟。
“你还要考察我?怎么考察?”
林绫微觉失望,心说:你自己什么德性,我的品行可比你好多了。林绫想起明钦和柳玉妍、墨由、岳红嫣关系不清不楚,若不是为了修炼道术,她才不愿和他过于接近。
“这个……我自有道理。你就不必多问了。”
明钦哑然失笑,如果都告诉你了,等于考试泄题,这考察还有什么意义?
林绫轻哼道:“好,你考察吧。我现在就跟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
林绫性情矜傲,颇有几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明钦想轻易打发她可不容易。
明钦暗感头疼,林绫毕竟是上将林牧之女,她在军中明钦还须妥为照顾。林牧是此次征战炎方的统帅,虽然告病在家,未能随军出征,作为天罡军五虎上将之一,影响力自不待言。明钦在江山门为将,虽然他有大统制的身份,将来仰仗林牧之处仍多。
“你身为前军主将,不去调度兵马,在我这里有什么用?”
林绫捋起衣袖道:“我现在是伤兵,打不了仗了,你是我师傅,不该照顾我吗?”
林绫和牛头、马面交手,被马面长鞭抽中手腕,差点手骨断裂,伤得着实不轻。
明钦见林绫手腕上包着纱布,倒非信口雌黄,不过以林绫的性情,带伤作战才符合她的作风。
“伤得重吗?我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