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寞一向性格冷硬,冷清淡薄,他唯一的弱点就是眼前的女子。她的喜怒哀乐牵扯着自己的每一根神经,自己也从未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心情会因某个人的一句话飞上天,也会因她一个锁眉跌入地狱,上天入地仅在一瞬间。
此刻面对她理性的逻辑,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
“我想知道,叶寞,是什么原因让你做出了向我坦白自己身世的决心。是不是……”,霍卿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是不是因为我能为你所用?”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任何他选择在此时此刻坦白的理由。霍卿不怀疑叶寞对她的心意,也相信他对自己隐瞒的一片苦衷,当年叶相府的惨案虽说她也只是听闻母亲的轻描淡写,但牵涉朝廷和圣谕,想必牵连的人不计其数,状况也定是相当惨烈,那可是灭门之罪。
她到现在仍然庆幸叶寞的侥幸逃脱,也心疼他多年的孤身奋战,一个叶家遗孤必须隐姓埋名活下去,又要想尽办法回京尽孝,其中的心酸和痛苦可想而知。
现在他的身世清晰了,所有的事情也就都说得通了。当年他逃亡苍山又极尽敛财养兵,到现在的沙场拼搏,一切都是为了光明正大地回到京城重振叶府吧!
“又或许,你刚开始接近我,也是为了利用霍府达到你回京的目的,只是后來渐渐失了初衷?”毕竟自己的父亲归故多年,早已沒有了权势辅助。
叶寞看着霍卿的神色莫辨,半晌,支起斜倚的身子,将床榻边的亵衣套在身上。受伤的肩膀让他的动作迟缓了不少,霍卿看不过眼,伸手帮他将衣服套进那只捆了绷带的臂膀,叶寞自始至终沒有反抗也沒有眼神交流,默默系上衣带。
一切整理完毕后,叶寞斜倚在床头,拿起放在一边的兵书,一切又恢复到霍卿进帐前的样子,看得霍卿心里毛毛的。
“你……不准备跟我说些什么吗?”
叶寞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现在还想不到说些什么!虽说伤势不重,一夜沒歇息确实有些疲累,我知道你一定也是一宿难眠,回去好好补个觉。乖一些,嗯?”
他的这番话让霍卿一时摸不着头脑,自从两人认识以來,他对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宠溺纵容,纵使她使了性子惹着了他,他顶多也是无奈叹气。她记得最严重的一次是自己十四岁生辰那天,依然是她对叶寞提起了他接近自己的目的,当时他的气愤得近乎要杀人,那样的神情她至今记忆犹新。可最后还是他先低了头……
这会儿叶寞的反应是她沒料到的,也是她不熟悉的,一瞬间脑子里涌出各种撒娇耍赖或者使小性子來对付他,可似乎都不合适。
心里轻叹,霍卿站起身,将怀里的金疮药放在叶寞的手边:“这是我带來的金疮药,比军中一般的用药自然要好一些,你记得每日都要换。吃完点心就歇会儿吧,我先走了。”
“好!这几日霍将军一定有急于冒进的心思,你多提醒着点儿,千万别在这关键的当口出什么纰漏,不然可真是得不偿失,为他人做了嫁衣。”
“我明白。二叔想要趁热打铁的心情也是常理,况且蒙古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按照特木尔的性子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集军反扑是早晚的事,二叔的想法未必不是速战速决的解决之道,只需好好筹划,我想还是可以期待的胜局。趁大军休整的这几天你好好养精蓄锐,其他什么都别想,知道吗?”
叶寞抬头看向桌子边站立的霍卿,薄唇勾出一丝笑意。桌子就在帐篷中央的位置,从天窗透进的光线将霍卿整个人笼罩在光圈之中,也将她的身影勾勒得若远若近,看似近在咫尺又似远在天涯。
霍卿侧首看向叶寞,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隐约不明的轮廓,“怎么又不说话?”
“沒什么,以你的智慧加上霍将军多年的领兵之道,想必应该沒什么问題。”
偷袭成功后,不仅是霍家军,就连王简的部将也因这次的时间提升了很大的士气。霍卿看着远处校场高台上意气风发的霍休武,心里暗暗佩服。都说他二叔武人鲁莽冲动,短短几天就把王简的势头压了下去,想必手段也不弱。再看他身边的陆深,可能回京之前就会处理掉了吧?否则一旦有机会进了京,嘴巴是否能封得住,怕是沒人敢打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