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得清被锦衣卫带走,百官们也四散离去,薛瑞等人自然没必要再留下,打算继续回钦天监当值。
“薛公子,请留步。”
刚走没多久,身后就传来一声尖细的声音。
回头望去,就见成敬站在不远处,正笑眯眯看着自己。
薛瑞忙拱手:“不知公公有何事?”
“倒不是咱家有事,是郕王殿下想要见你,跟我走一趟吧。”
成敬微笑着道。
“郕王要见我?”
薛瑞略微惊讶,偏头看了一眼,郕王已经上了马车,正停在不远处等候。
“走吧,殿下对你可是称赞有加,去了须好生答话,好处多着呢。”成敬为人不错,怕薛瑞年少不懂规矩,还特意提醒了一句。
薛瑞忙道:“多谢公公提点,学生知道怎么做。”
“王爷,薛瑞带到。”
到了马车跟前,成敬在车窗边小声说了一句。
而后,车帘被掀开,一个年轻男子面庞出现在车窗边,正是郕王朱祁钰。
“学生薛瑞,拜见郕王殿下。”薛瑞不急不慢的行了礼,抬头时偷瞟了一眼。
朱祁钰弱冠之龄,剑眉星目,轮廓分明,颇有几分英武之气。
“上前来。”
端详薛瑞片刻,朱祁钰突然招手,让他离马车近些。
薛瑞走到窗边,就听朱祁钰低声问道:“天象之变,果真那般灵验?”
“这……”
薛瑞还真没想到他问的这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斟酌片刻才答道:“自古以来,各朝都有专司天文的机构,定然是有其作用的,别的不说,就先前紫薇星动的天象,就准确预示了土木堡之战。”
“也就是说,但凡有大事发生,天象都会有预示?”朱祁钰继续追问。
“这却不一定,因为天象之变玄妙莫测,人力却有穷尽之时,千百年来,人类掌握的天象百不足一,只有不断的研究分析,才能更多的了解各种天象所预示的含义。”
虽然知道天象这玩意不可信,但薛瑞身处这个落后的时代,且他作为钦天监天文生,也不能说天象不可信,要相信科学的话,这样太过离经叛道,恐怕是找死行为。
听了这话,朱祁钰明显有些失望,摇摇头道:“你且回去吧,日后有什么重要天象预示,可以来郕王府见我。”
“学生谨记。”
目送郕王车架离去,薛瑞却在腹诽,不出十日,你就要登基做皇帝了,我还怎么去见你?
薛瑞去见郕王的时候,大部分天文生都回了钦天监,只留下刘晋等几个相熟的好友等候。
见他过来,刘晋迎上去,关切道:“郕王找你没什么事吧?”
“没事,就问了下彭得清的情况,说完就让我走了。”
郕王让他近前答话,自然是不想让外人知道他说过什么,薛瑞便主动隐瞒了此事。
回到钦天监时,监中已经乱成了一团。
先前薛瑞等人走得急,都没跟许惇等几个堂官汇报,直到他们出了钦天监,许惇才得到消息。
对于抓彭得清之事,许惇自然是双手赞成,也没派人去阻止,只是让监中书吏去跟着查看情况,若是有什么紧急情况,要尽快回报。
在两刻钟前,有书吏回来,说是薛瑞等人抓住了彭得清父子,正将其押往东安门。
许惇还等着薛瑞把彭得清押回钦天监,由他交给朝廷处置,也算是有始有终,谁知薛瑞等人却不按常理出牌,把人直接送到了东安门,让他的盘算落空。
半响后,薛瑞等人回来。
作为管事官,许惇免不了将薛瑞等人批评一通,还委婉提醒他们以后要有什么决定,必须先经过堂官同意,不可擅自行动。
薛瑞自然连连称是,表示下次不会再犯。
抓到彭得清父子,对全监来说都是好事,许惇也不好多说,就让天文生们各自散去。
下值后,薛瑞跟胡中一块回了府邸。
得知彭得清父子被薛瑞带人抓住,薛氏夫妇自然激动万分,柳氏直夸自家儿子有出息。
为此,胡中还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一桌好菜,来庆祝薛家大仇得报。
饭后,薛瑞特意叫住胡萦儿,让她把磨牙婆子唤回去,哪怕不让人伺候也行,这磨牙声真是让人受不了。
胡萦儿却翻了个白眼,也没说怎么着,就飘然离去。
练字到半夜,薛瑞也没见到磨牙婆子过来,倒是松了口气。
起身伸了个懒腰,薛瑞正要去打水洗漱,忽听外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有人在整理床铺。
“嘿,胡萦儿没跟你说今晚不要过来了吗?我这不需要人伺候,你赶紧回以前的地方吧。”
薛瑞气呼呼的走到门边,对外间床榻旁的人说道。
小榻边站着的人微微一愣,随即转过头来,幽幽道:“少爷,你是嫌弃我了吗?是我不如胡家侍女手脚麻利,还是不如人家长得好看漂亮?”
看清对方相貌,薛瑞微微一愣,不由惊讶道:“苏苏,你怎么回来了?”
“少爷不想让我回来吗?”
苏苏会错了意,满脸的委屈,索性坐在床上,转过了头去。
“嗨,那哪能啊,我巴不得你回来呢。”
见苏苏误会,薛瑞赶紧坐到旁边,把苏苏身子硬掰过来,陪着笑脸道:“刚才不是说你,是说胡萦儿给我派的那个伺候人的婆子,她晚上老是磨牙,打扰我休息,我就让胡萦儿把她给换走,没想到回来的是你,这不就误会了吗?”
听了他的解释,苏苏表情才重新舒展开来,低头用手指卷着发梢,轻声道:“我就说少爷不会嫌弃我的,要是少爷都不要我了,那我就活不成了。”
“说什么傻话呢,这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的,要是我哪天不在了,你也得好好活着。”
薛瑞认真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