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瑞实在没想到,他的提议竟遭到如此干脆的拒绝,一时间颇有些尴尬,下意识看向坐在堂上的王氏。
“你怎么来了,没见堂中还有客人吗?”
王氏似乎有点生气,板着脸看向赵瑾瑜。
“娘,我就是过来看看,您继续说。”赵瑾瑜微微一笑,自顾自在椅子上坐下。
“真是没规矩。”
王氏无奈的摇摇头,对薛瑞歉意道:“薛公子,我跟女儿的意见相同,你也知道,我们孤儿寡母的,没有多余精力去兼顾其他买卖,关于刚才你的提议,只能说声抱歉了。”
薛瑞看向赵瑾瑜,颇有些不解:“先前赵小姐说,明年贵府要扩大制冰生意的规模,依在下认为,此事所花精力不比我刚才说的那几个赚钱法子少,而且利润也更低,不如贵府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其实想做起来很简单,说不定有几倍利润。”
“我们赵家只做过制冰生意,其他的行当从未涉足过,为了稳妥起见,我们还是不要参与的好,懂了吗?”
赵瑾瑜年纪不大,却十分沉稳,面对薛瑞的诱惑,她竟然毫不动心。
原来是怕亏本……
细细一琢磨,薛瑞也能理解她们母女的想法。
赵家现在只有两个女人,守着窖冰生意每年赚个几千上万两银子,完全没必要再去涉足其他行业,做熟不做生的道理,她们还是懂的。
既然人家不愿冒险,薛瑞倒也不至于死乞白赖的求合作,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想赚钱的生意人,大家最缺的是赚钱的门路,只要自己有赚钱的点子,跟谁合作不是合作?
薛瑞想跟赵府合作,完全是出于报恩的心态,既然人家不领情,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也罢,虽说生意不能做,我倒也有个赚钱的稳妥法子,过些时日,京城应该会有大量房产和田产抛售,贵府若是现银充足,不妨趁机收购一些,等将来时局稳定,会有很大的升值空间,也不比做其他生意差,晚辈言尽于此,夫人,赵小姐,在下还有要事在身,这便告辞了。”
薛瑞站起身,打算回家去。
“多谢薛公子提醒,既然你还有事,那我就不多留了……小倩,替我送送薛公子。”
王氏也站起身,唤来先前带薛瑞过来的丫鬟,让她送薛瑞出府。
目送薛瑞出了二门,王氏立刻板起脸,看着身后的赵瑾瑜,恼怒道:“你这丫头,怎么又偷跑出府去,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跑出去遇到危险怎么办?”
“娘,我是乘英国公府马车出去的,有那么多护卫保护,哪有什么危险!”
赵瑾瑜吐吐舌头,上前挽住王氏的胳膊,摇晃道:“您别生气了,我就是想看看他长啥样子,还有,我跟您说的那个制冰法子就是他想出来的,还说明年可以帮咱家把制冰生意做大呢。”
“行了,你一个黄花大闺女,私自出府去见一个男子,传出去这名声还要不要了,以后再让我知道你偷跑出府去,我就随便找个人家,把你嫁出去算了,免得让我操心。”王氏在女儿脑门上点了点,没好气道。
“我知道啦,以后不乱跑就是。”
听母亲这么说,赵瑾瑜松了口气。
先前听说薛瑞到访,她梳洗了一番急忙赶过来,想看看薛瑞有什么事,她哪里想到去薛家的事会被曝光,好在母亲开明,这次没有跟她计较。
王氏重新坐下,思索道:“刚才他说京城还会有大量抛售的房产田产,莫非,京城的危局还没有解除?”
在土木堡大败后,京城不少人家急着离京避难,都在紧急抛售房产田产,可大难当头,谁还敢在这个时候去接盘,以至于房产田产降到了历史最低价。
就这,敢买的人都寥寥无几,还好京师情况渐渐稳定,价格才逐渐回升。
刚才薛瑞说还会有相同状况,王氏立马就意识到,或许刚刚解除的危机还会再次到来。
赵瑾瑜对薛瑞颇为关注,对他所做的事了如指掌,以薛瑞的人品,绝不会信口开河,这事恐怕十有八九是真的。
想了想,赵瑾瑜对母亲道:“我觉得很有可能,薛瑞这人做事很有目的性,而且很有先见之明,他这样提醒我们,可能是觉得先前您送的那些东西太贵重,所以想着要回报一二。
虽说不许咱家做其他生意,但购买房产田产,却不属于生意范畴,咱们只需要静观其变,等房产田产被大量抛售时伺机入手,那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娘只是担心,咱家收购了大量房产田产,到时候京城守不住,那岂不是血本无归?”王氏忧虑道。
“那怎么可能,若是京城守不住,依照薛瑞的性子,肯定开始安排后路了,哪还有心思做生意,您忘了,他师公是保章正,父亲对观象占候也很精通,先前土木堡大败他们就预测到了,若是京城会有什么危险,他们能算到第一次,岂能算不到第二次?退一万步,就说京城真的守不住,别说那些房产田产了,就是咱们自家的这宅子和田地,还能带走不成?”
赵瑾瑜倒是丝毫不担心,信心满满的劝道。
“也罢,反正咱家赚的银子都是你的嫁妆,赔了你不心疼就好,娘都无所谓。”
见女儿对薛瑞的提议如此心动,王氏也觉得是个机会,反正就算赔了,以赵家的底蕴,也不至于倾家荡产,还是赌得起的。
“娘,这买卖单咱们做可能会有些麻烦,不如拉上英国公府一起,到时候也能帮咱们分担一点压力。”
听母亲答应,赵瑾瑜很高兴,不过她心思缜密,还是想到了其中潜在的风险。
“你觉得会有什么压力?”
王氏好奇道。
“您想想,上次抛售房产田产的人,是百姓居多还是豪门大户多?”
“自然是豪门大户,百姓能有多少值钱的房产田产。”
“那不就得了,咱们购买了那些田产房产,万一事后对方后悔,又想拿银子赎回去,咱们不答应,就要得罪人,答应的话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先前您不是说英国公府银库被张忠劫掠一空,吴姨正为此头疼呢,咱们不妨和英国公府合作,由他家出面购买房产田产,咱们暗中提供银钱支持,到时候按比例分成,有英国公府在前面顶着,谅那些想要反悔的人也不敢上门讨要!”赵瑾瑜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这倒是个好办法。”
王氏眼前一亮,英国公夫人吴氏跟她是手帕交,前几天还见过一面,当时她抱怨张忠卷走了府中银钱,险些连下人的例钱都发不下去,当时府中都在传英国公府要散了,一时人心惶惶,甚至还跑了几个下人。
不得已之下,吴氏只好抽出名下几个铺子的流动资金,才按时将月例银子发下去,勉强稳住人心。
吴氏赚钱的迫切心态,恐怕比任何时候都要急迫,若是主动上门合作,她肯定不会拒绝。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一趟英国公府。”
既然定下来要做这买卖,自然要早点做好准备,王氏当即让人套好马车,前往英国公府商议合作之事。
……
作为一条立志躺平的咸鱼,薛瑞对大明朝的休假制度十分不满。
朝廷有明文规定,当值五天会休沐一天,可他已经连续上了一个月值,才换回了这么一天假期。
满打满算,他也只休息了半天,就继续工作起来。
说起来,档房的事务也不算太忙,课业有钦天监官员轮流教授,秩序和学习任务有班长班副监督,薛瑞只需要安排一下日程,解决一下鸡毛蒜皮的小事,可以说十分无趣。
今日上值,唯一让他感兴趣的事,就是大臣们上书太后,请求立郕王朱祁钰为帝的事。
最近这段时间,孙太后就没顺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