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清自然不知道围绕自己一时无意中的惊人表现,将忠叔愁得差点发了疯。一大早起来,照常悠哉游哉地晃悠到经历司中当他的闲差——这几天积压的档案都已经被他归整完毕,成天的就剩下和黄、张二人闲扯胡聊,顺便赏玩张启正顺来的各类旧货,日子清闲得一塌糊涂。
今天三人正在屋中一同围着张启年新淘来的一件秦瓦当说些闲话,忽然来了一个侍卫,道是秋大人有请梅清,有要事相商。
见侍卫说得一本正经,梅清不敢怠慢,连忙对二人道声暂去,忙跟了侍卫向秋明这边行来。
进门一看,不由一怔。原来室内并非秋明自己,却有另一个老熟人,正是那位成天板着脸的五丙。
“见过秋大人,五丙大人。”梅清心中纳闷何事,面上不露声色,上前见礼。
五丙只是微微点点头,依然面无表情。秋明却连忙站起来身来,上前拉住梅清的的手,亲热地道:“什么大人不大人的,梅兄弟可不要见外了。在这些日子,哥哥也没拿你当外人不是。兄弟过来坐,有天大的喜事,这不五丙大人过来了么,六爷吩咐,要调你到内组中去。唉,按说我与梅兄弟一见投缘,梅兄弟的才干又实实是个顶尖的,还真舍不得你走。只是不管怎么着,也不能挡兄弟你的前程不是。”
“内组?”梅清虽然这几日与司内众人混和多熟,又听黄胖子讲不了少锦衣卫中的秘闻,但这内组却从来没有听说过。细看秋明,这份亲热却不象装出来的,莫非这内组,是个什么机要的所在?
梅清迟疑了一下,试探地道:“秋大人,在下也没有准备,乍然便要调动,你看可否还须要收拾一下,交接一番?”
秋明笑道:“这还有什么可交接的?梅兄弟能被六爷赏识到内组中,是咱经历司的脸面。可别到了好地方,就忘了咱们这拨老弟兄。按说兄弟高就,我这当哥哥的应该给兄弟摆桌酒席践个行,只是五丙大人来得紧急,只得延后了。到时候梅兄弟莫要推辞才好。”
梅清见秋明眼中热切之态绝非作伪,心中大致确信内组之事是福非祸。只是心中另一份疑惑不由升起,自己无权无势,也没有什么可为人贪图的,那位六爷何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自己示好?其中莫非有什么奥妙不成?
梅清心中存了疑念,口中只是唯唯。秋明也不多说话,只道让梅清收拾下常用物品,这便随了五丙起身便是。
“内组?”黄仲满听了梅清之言,不大的眼睛一下子忽然睁成两只猫眼儿一般,“梅子你……”或是觉得有些失态,这胖子长长喘了口气,瞬间又恢复成嘻皮笑脸的样子,嘿嘿看着梅清道:“兄弟你可有些不够意思了,前几天还说和六爷不熟,怎么一眨眼,就混到内组去了?”
梅清有些郁闷地道:“我瞒你做什么?我还总想问你呢,这些日子,咱们锦衣卫各位同知、佥事、镇抚直到千户,我都有所闻,唯独不知六爷是官居何职?光是听你六爷六爷的叫,这六爷倒是什么呢?”
“六爷就是六爷,还能是什么?”黄胖子眼中闪过一份精光道:“唉,真是傻人有傻命,想我黄爷凛凛一表,堂堂一躯,文能安邦,武能治国,怎么就没人来赏识我,偏偏你这劈柴,倒得了六爷赏识,你还不知道是哪边风呢。”
说着,黄胖子又凑过来道:“我说兄弟,到了那边真有什么好事,可别忘了哥哥我。你能吃肉,也得给哥哥留口汤不是?”
梅清与胖子胡扯了几句,道是紧着走,又应了这胖子改日定当摆酒相贺,这才抽身出来,到张启正屋里打了个招呼,却未说明具体动向,只淡淡道改日细述,便急急出来,只见马车已经等在门外了。
上了马车,见五丙泥塑一般端坐其中,一言不发。梅清试探问道:“不知大人便引了下官,直去内组,还是要先面见六爷?”
五丙只淡淡说道:“内组。”便又紧闭了嘴不再出声。
梅清压低了声音道:“如此却有一事相商,在下近来整理案宗,忽然发现一件机密之事,似有六爷有关,还请五丙大人且引我去,报于六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