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稷虽然勇猛无畏,但现在亲见李家整族被杀,又见刘家一时人心惶惶,担心现在起事,无人响应,也同意刘縯的想法。
刘秀摇头道:“绝对不能推迟,一旦推迟,就再难起事了,现在正是好时机。”
众人不解,当初急于起事,刘秀极力劝阻,现在情况紧急,刘秀却说时机正好。
刘秀道:“如今李家事发,官府将他们全族杀光还焚尸示众,看似令人胆寒,实则令人愤怒。李家的宗亲和宾客还在,一定会聚集起来,会比以前更加勇猛和坚定。而且,官府刚刚处理完这件事,自以为震慑住了人心,不会有人敢轻言起事,必然会有所松懈。再者,就算官府一直很警惕,但现在并没有足够的兵力。朝廷的精锐部队已经调往青州徐州等地去追剿赤眉军和绿林军,他们在短期内都不可能调集强大的军队。所以现在起事,肯定不会遇到大的威胁。而绿林军的主力已辗转到南阳附近,我们可以与他们联合作战,相互支援,一定能顺利起事。只要我们不出问题,就一定能站稳脚跟,一旦站稳脚跟,就可号令天下。如果我们推迟起事,时间一长,不仅人心散了,而且王莽老贼也会缓过劲来,那就万难成事了。”
原来几年前,绿林山的灾民们在王匡王凤的带领下在绿林山起义,因为天下灾民四起,所以绿林军能连年壮大。后来因遇到瘟疫被迫分兵两路离开绿林山,王匡、王凤、马武、朱鲔带了绿林军一支人马进入南阳,称为“新市兵”,王常、成丹、张卯率领另一支人马进入南郡,称为“下江兵”,又有平林人陈牧、廖湛起兵响应绿林军,称为“平林兵”。
刘秀的话让众人豁然开朗,一致赞同,决议起事。正说得热烈,忽见刘良冲了进来,大家一愣,一下缄口不言。刘良在众人脸上一一探看,然后看向刘縯,低声道:“伯升,你们可得小心,甄阜已经给我写信,警告我们,不要做李家第二,否则……”
刘縯霍地站起来,“叔父,你给甄阜回信,就说我们绝不做李家第二。”
刘良一听,心中释然,点头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这甄阜也是欺人太甚,竟然写信来威胁我。”
“他算什么东西!你就告诉他,我们不做李家第二,我们要做刘家第一!”刘縯说得斩钉截铁。
刘良愣愣地看着刘縯,脸色铁青,半响道:“你是想……”却始终不敢说出“造反”两个字来,但刘縯坚毅冷峻的神情已经表明了一切。
刘縯朗声道:“你就告诉甄阜,准备好兵马,我们刘家人要去会他!”
刘良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刘縯发呆。刘縯不以为然,刘良“哼”了一声,突然一转身,往外就走,走到门口又猛然停下来连连跺脚叫道:“伯升,你是在逼我,伯升,你是在逼我啊!”
刘縯见叔父苍老的脸上显出惊恐的神情,又是同情又是好笑,不再理他,径直坐了下去。
刘秀不忍看见叔父又可怜又无辜的样子,忙走过去安抚刘良。
刘良唉声叹气道:“文叔,你可不要学你大哥,甄阜已经写信给我了,说如果刘家有任何风吹草动,就要满门抄斩。”
刘秀笑而不语,扶着刘良往外走。刘良又道:“文叔,你知道吗,当初安信侯家被抄斩的时候,我是去看了的,太惨了,真是太惨了!”
刘秀笑道:“叔父,你安心休息吧,我们不会的。”刘秀的意思是说我们不会是那样的下场。刘良却以为刘秀是说我们不会造反的,心中踏实,安安静静走了。
众人议定按原计划起事,正商议队伍的编制和作战计划,门忽然被推开。刘良冲进来,瞪着眼睛看着刘縯道:“伯升,你是不是要造反?是不是?”
刘縯冷笑一声,“我不造反……谁造反?”
刘良僵在那里,忽然间跳起来道:“我要去告发,这是你逼的…我要去告发…我要去告发!”刘良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大声喊道:“造反啦,造反啦。伯升要杀人啊,伯升要杀人啦。”
刘縯沉着脸一言不发。刘秀冲出去,一把抱住刘良。刘嘉也赶过来,一起将刘良连拉带劝送进一个小屋,然后将门锁上了。刘良在房间里放声喊道:“伯升,你要害死我们呀,伯升要杀人啦!你们快去告发他,这是要害死整个刘家呀。”
忽听门外有人喊起来:“要造反了!要害死人呀。”
“伯升这是要杀我们呀。”
“伯升,你要害死人呀。”
“我们不活了呀。”
也不知什么时候门外聚集了一群宗室人员。
刘稷满脸怒气,看了看刘縯。
刘縯铁青着脸,苦笑一下,对屋内几人道:“事不宜迟,马上行动,今日起开始集结,封锁全村,任何人只准进,不准出。”刚要出门,又道:“明日整装在晒场集合,马上派人通知新野的人员做好准备。”
安排完毕,刘縯走出房门。刘家的人在院中正兀自嘶喊,忽见刘縯出来,众人一下安静下来,不敢出声。几个年长者走出人群,走向刘縯,一人忽然跪到刘縯面前,哭泣道:“伯升,万不可造反啊。”其他人也跟着跪下。
“伯升,这是要株连九族的呀。”
刘縯默默扶住身前的老者,那人见刘縯不作声,执意不肯起来。刘縯心情复杂,想想自己多年的理想,如今就要跃马扬鞭,不禁心情激动,怎能因为他们的哀求而改变。看着族人们哀伤痛苦的脸,刘縯又不禁心中难过,没有理想的人就只有这样低贱的生活,可怜的是他们自己并不自知,而他们都是自己宗亲啊。
刘縯叹了一口气,大声道:“我刘縯……是高祖的后代,已经决定了,我要为光复高祖的大业去征杀天下。”
刘縯的话浇灭了宗室人员心中最后的侥幸。人群被炸了一般,“哇”地一声,有人痛哭起来,有人大叫:“伯升要杀我们呀。”
“我们没有活路啦。”
众人失魂落魄,乱喊乱叫。
忽听刘稷在门口大声吼道:“叫什么叫!再叫,一会把官府人员招来了,谁也别想活。”
众人一下安静下来。
刘縯大声道:“各位父老乡亲,我刘縯愿意为光复我们刘家的光荣纵死不悔。你们是我的父老乡亲,我绝不会强求任何人。从现在到起事开始,任何人不得离开,明日我们在晒场集合,所有人何去何从,悉听尊便。愿意一起起事的,是我刘縯的生死亲人,我们一定会拼死保护他的家人和所有财产。不愿意一起起事的,我不勉强,我刘縯依然会视你们为同姓亲人,也同样会尽力照顾好你们,但因为征杀无定,我无法确信能给与保护。何去何从,明日晒场商定,过期不侯。”
众人听完刘縯的话,知道已经无法改变,反而无人再痛哭叫骂,各自唉声叹气而去。又见人员兵马不断在四周来回行动,大家也不敢吵闹,只得在心中暗自咒骂。
众人散去,刘縯吩咐刘秀等人各自准备明天的誓师大会,一定要搞出声势来。又令人挨家挨户去通知,势必要通知到每一个人,男女老幼,一个不落。又令刘嘉去找绿林军商议联合作战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