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没早早中举也好。”饭罢薛老爷端着白瓷茶盏,看着儿子,愣愣出神。
“可不是。不知道朝廷能否顺利挺过去。”永安神色也颇为低沉。儿子并不是像世人以为的那样仲永之才。薛柏青自己尚公主,只能得了闲职。就寄希望于儿子。而刚好薛茗矜又是个自小有才情的。所以儿子少有才名在外,大了却屡屡名落孙山,薛柏青自然是一肚子火气的。她是皇室血脉,之前偷偷托了人调出前两次秋闱儿子的试卷来看。岂料却是令得她这标准版的名门淑媛瞠目结舌。薛茗矜两次的试卷,都只做了三分之一。每题都没有写完整。试问这样的试卷怎能不名落孙山无人问津?她是又气又奇。却不敢告诉薛老爷。不然又是一顿剥皮削肉的。她也没想好怎么去问儿子。如今儿子大了,背地里还这么有主意。她实在不敢打草惊蛇。
“听天由命罢。富贵有富贵的凶险,平凡有平凡的珍贵。”太夫人拍拍她臂弯里小孙女的胳膊感叹道。苍老的声音却叫一家老小心头一安。
是啊,平日里都笑话她永安低门出嫁。都嘲讽他薛柏青惧内,没捞到尚公主的油水,还葬送一生仕途。都讥讽薛茗矜仲永才尽率举不中。可是国难当头,在外面担惊受怕尖刀上游走的,不都是那些不拿正眼瞧人的高门大户!
薛柏青和永安坐了片刻,见陈氏精神尚可,茗予又乖巧陪伴着,就回自己院子去了。薛茗矜也和华氏随后告辞。
“茗予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啊。我这没什么好陪的。”陈氏爱怜地看着正绞着棉布帕子伺候她梳洗的薛茗予,“我老婆子活一把年纪了。没什么好怕的。回去歇息吧。”
“太夫人不怕,孙女我怕呀!”薛茗予乖巧地承上棉布白帕子。“我还不是想在太夫人身边壮壮胆子。”
“唉。”太夫人洗好了,翠亭赶紧接过帕子放在铜盆里让门口的小丫头端了出去。
薛茗予将太夫人扶到纯银参带镜台前坐下,轻轻卸下陈氏头上的墨黑色金丝绒镶蓝宝石抹额和发间的祖母绿空雕花玉钗。又轻轻摘了陈氏手上的掐丝珐琅镀金护甲,和一对润白羊脂玉镯。太夫人一把拉过她的手,拉她在镜子前搂着她。“我儿生的这样好。过几年定要更加漂亮。”镜子里陈氏褪下钗环满头华发,薛茗予梨花般光洁的脸蛋,乌黑油亮的长发。大眼睛灼灼发亮,小嘴红润微翘。满脸稚气,却难掩即将绽放的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