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回来,没进家,先去立本家。“李叔哇,立本没回来?”要走,转了一个身,说:“立本又和别人打起来了。”“李叔说他。”老李送走了小林,心里嘀咕:家里的人都哪去了。看看厨房,锅里的饭都做好了。
“不好了。”李婶急惶惶回家,她倚在门上喘,面色煞白。
“咋的啦?”“打狗的到后院了。”“打狗队的?”“一帮人在魏老二家的院儿,把狗吊起来,来的人都不认识,说有个是窦仁的兄弟,小峰小五一帮孩子在撇石头打那狗。”“我下班时东大道有一帮人呢。”
“他们打完,就得上咱们这。”
“咬人的狗他打,不能什么都打呀。咱的狗还是小狗。”
外边传来乱糟糟脚步声,有人进院来。李婶上炕看窗外,用手擦玻璃的雾气,擦了一条窄缝,怕人看到,往后站。李叔披了衣服出去。
李叔看到自家的小狗被绳子套着脖子在空猪圈的“棚梁柱”上拽起,狗新的绒毛已长饱满,勒得翻出了波痕,那是过冬的准备啊。狗的眼色儿在看他,哀求哀怜的样子,它的一丝泪在眼角流出。猪圈上站的人,举起锤子捶打,噗噗,打在布上似的,打在肉上,控控,打在头骨上。狗不喊不叫,闭上眼挨打,尾巴垂了地。老李想,把猪圈扒了就好啦,他心里太难受了。窦仁也参加了打狗队,但是不在家跟前儿打,到其他地方,大打出手。
“缺德!”容婶下班带回一块胶皮,让老容给凳子四腿的脚钉上。老容拎锤子出去。干啥去呀?去说他们,怎么能在人家面前打呢!都是一个单位的……人们在大道上议论,说有的狗也该打。老容说,要是打狗这种狠心挪到人身上会咋样?简直就是恶魔!老曲说,一个单位,正确的决定,要贯彻,不折不扣地执行;错误的决定,还是打折扣为好。
老李在屋,神色黯然,坐了很久不说话。他不吃饭。到院子转着,院子里空剩着猪圈和这个夏天新砌的狗窝。老田在那院说:“人怕出名猪怕壮。”老李没有接话。小狗还没有长大呀!
立本小丽直了眼,看窗。
“那什么动呢?”“是树叶?”
立本到院子。他沿石块的缝格走,赶着一个数,遇到翘起的石块调整脚步,把不平的踩下。他扫树叶子。他后悔,去曲文家时小狗跟他出去,都上了大道,被他撵了回来。他到仓房找出给小狗做的那个带铃铛的项圈,看了半天。
地上有小虫,人不细看看不着。没有人抓它呀。
猪圈跟前,鸡的血已经没了,增添了狗的血。狗痛苦地走了,小鸡的亡灵是否得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