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那位大臣一开始质问惊鸿的时候,景昀便在看着她,与夏隐的交流,他也是尽收眼底。若是他之前自认为还是有些了解他们的,可如今却是一点也看不懂了。
他与朝中其他大臣都不同,他没有被鱼皇后害死的女儿和妹妹,当时愿意与夏隐一同谋反,只因为他真心认为夏隐会是一代明君。
后来他又见到了惊鸿,起初并不认为这人有什么特别,所以以为夏隐器重她也不过是因为她是他的师弟。直到那日惊鸿救了他,准确的说是直到那日惊鸿救了他,他对惊鸿的印象也没有大的改观,只是觉得他的武功还算不错。可回去之后却又忍不住的对其他人夸奖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了。
后来慢慢地,自己渐渐感觉这个人还不错,有才学,虽说不如自己,武功不错,性子也好,与这样的人同朝为官,也算是件美事。
她身上唯一让景昀有些抗拒的,便是她与夏隐的关系了。明明自己也弄不清楚,可就是烦恼的很。
这话,若能问出口,一切都会明了,可这话,偏偏是问不出口的。
“小景。”退朝了,惊鸿看着还愣在原地的景昀,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该回家了,还在想什么?”
景昀看到惊鸿,恍惚了一下,随即道:“没事,走吧。”
惊鸿四处看了看,没看到钱豹。
“玄清,你到底为什么会答应慕容宗辰的要求。”景昀忽然开口问,惊鸿脚步顿了顿,对他道:“你跟我来。”惊鸿说着,便向一旁走去。景昀看着那边不像是常有人经过的样子,也不知惊鸿是何用意,但还是本着信任她,只犹豫一下便跟去了。
“为何带我来此地?”景昀看向四周,具是一片雪地,正值晴空,视野十分开阔。
此地正是惊鸿与夏隐常来的角楼。
“你看那里。”惊鸿伸手指向远处的一个地方,道:“那就是南陵。”说着,又放下了手:“这个地方,是整个皇宫中距离南陵最近的地方。”
惊鸿看看景昀,他脸上俱是不解,于是便道:“我从小便与师兄一起在山中修炼,来这里之前,从未下过山。那座山其实是在南陵境内的,所以我和师兄准确来说是南陵人。那座山很清静,很少有外人进入。我和师兄闲时便登上顶峰去看四周的风景,师兄会告诉我,哪里是什么地方,那个地方是什么样子的。就这样,我们师徒三人便一直过着这种平淡的日子。后来师父仙逝,就只剩下我和师兄相依为命了。我本来以为这样的日子即使不会过一生,也会过很久很久,遥远的现在还不用去想到时候会怎么样。但是没过多久,有一日,师兄忽然要下山,他说他要去帮一个女子。我不知道那名女子是谁,也不知道他要怎么去帮,只知道师兄要离开我了,山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惊鸿说的,虽然是编造出来的故事,但心中所想的却是以前他们在朔月阁时候的事。
景昀在一边静静的听着,听得很认真,也不开口打断她。
“后来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不过有一件事,你绝对不会知道,那就是,师兄下山帮的那名女子是谁?”
“那名女子,难道是鱼皇后?”景昀听闻一惊,话便脱口而出了。
“是,也不是。”惊鸿转头看向南陵的方向道:“你之前问我为什么会答应慕容宗辰的要求,其实我原本是想着或许有办法可以做到的。”
“你是说鱼皇后还活着?”景昀直觉的隐隐有些明白了,可细想其实却又什么都不明白。
惊鸿摇摇头道:“师兄救的既是鱼皇后也不是鱼皇后,而慕容宗辰要的人也同样如此。鱼皇后确实死了,可画上这位姑娘或许还是有一丝希望的。”
景昀忽的明白了,顿时惊讶的无以加复,顿了顿才道:“鱼皇后只是一个身份,那么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惊鸿向依旧向远方看着,慢慢道:“既然鱼皇后是她的一个身份,那么她必然还又其他身份,我又怎么知道哪个是真的呢?”
听她这样回答,景昀忽然冷静下来,惊鸿这话明摆着她是知道些什么的,可那些大概不是他该知道的。想到这,他不由得一阵后怕,为官多年,怎么连这点道理都能忘了。
“你今日为何告诉我这些?”景昀将今日之事在脑中飞快的过了一遍,前后联系起来,背后便不由得一阵发凉。
“你不必多想,没有其他用意。”惊鸿终于转过头,看着景昀笑道:“不必紧张。”说着,又在角楼上走了走,问道:“小景从没来过这里吧?”说完也不等景昀回答便接着道:“想来也是,这里风景也算不得好,不过以前师兄倒是总和我一起,站在这个角楼上,看着我们从小生活的那座山,聊着以前的事。”
“玄清。”你和皇上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个疑问在景昀心中压抑了很久,想着或许永远都不会开口问出来,可每当见到她,这个念头却又不断的在心中叫嚣着。
“什么?”惊鸿问道。
“没什么。”景昀摇摇头。
他说不上自己对惊鸿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他们之间一片极浓的雾,总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接近真相了,仿佛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可眼前却永远都是一片阴霾,什么都看不见,偶然触及到的,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他很小的时候便开始接触官场上的权谋之术,凭自己内心的感觉,惊鸿是可以信任的,可从其他方面来看,这人又不可不防。
“小景,真是对不住,你又不是南陵人,我却让你陪我在这看着这么久的南陵景色。”惊鸿看到景昀好像一直都心不在焉的,像是在想什么事,也能猜出几分。
“没什么,玄清若是闷了,我也愿意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