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华戏谑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祝融身上,这使得祝融局促不安,最后是死死瞪了夙华一眼,可瞪完才是想起这丫头从小就不怕他的,她那双戏谑的眼睛仿佛会说话般,穿透了他的衣服,将他扒了个精光看了个清清楚楚。
最后是夙华勾起唇角,笑容温婉地对金玲说:“金玲妹妹,祝融哥哥的伤还没好,你能不能把他扶回房间去哪?吹着风着凉了可不好。”
“啊?”什么什么?祝融大哥还会被风给吹着凉了?她眨着一双可爱的大眼睛狐疑地看着她。
可是秦夙华哪里会给她解释呀,她巴不得多给他们一些相处时间,好让祝融也能尽早开窍,她推了金玲一把,将她推到祝融身边。
庞大的桑树树冠险些要将祝融遮了个彻底,绕到树后面,金玲还真就搀扶着祝融,两手相触之间,祝融的耳根子竟是红了,他想起了当时她给自己治疗时候被对方看了个通透,现下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祝融把要制止她的话咽了下去,因为他见着夙华妹妹满脸“你懂的”意味,还有这柔软的手腕搭在臂膀上的触感让他大着胆子借着她的力气离开了这里。
摆摆手,目送他们离去,素衣女子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好似是比自己得到了幸福都要开心的事,“他们两个……”
陡然间,耳边响起了生硬的男声,夙华的眉头微微皱起,这声音不难分辨,自是养病养得差不多终于能下地的太一了。
她没有转头去看他,而是慵懒地靠在方才祝融站的桑树树干上,手指熟稔地撵着桑叶,粘稠的白色液体如同牛奶般,沿着白皙的手指滴入掌心。
他们不是……
自从上次那尴尬的表白结束之后,秦夙华和太一两个人几乎没有说过话了,尤其是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更加没有话可说,总是会有一些尴尬在他们之间流转着。纵然这次太一受了伤,而且还是被祝融伤得不轻,她都没有去看望过他。不过她是有问过金玲他的伤势怎么样的,好歹也是救命恩人,她想不问也说不过去。
怎么今天……他怎么主动找上自己?
她的心七上八下的,可是神色平静得比那春风吹拂而来的动作都要平稳。视线落在了掌心的桑叶汁上,低沉的语调是那般散漫的,仿佛漫不经心,却又让你难以忽视其中的意味深长,“你想说什么?他们两个怎么了?”
“他们两个……”因为挡不住内心的相思,修养了三个月之后就想着找她了,没想到一见到她,她就有心撮合祝融和金玲,说实话,他有些惊讶的。他等金玲和祝融离开,才是走到了她的跟前。
看到她这副模样,陡然间,太一心领神会,将要吐口的告诫悉数咽了下去。
他原本是想提醒她的,妖族和巫族如若真的站在一条战线上,那么祝融和金玲若是真的成了,倒是一件美事。愿望是美好的,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实现的。
纵观漫漫洪荒,没有生灵可以突破种族的界限真正结合的,就算结合了也不会受到天道庇护,结局就只能是子嗣凋零,不久便消失在洪荒大地之上。像他们这等生来的血脉便在其余种族之上的大能更加不会打破这种界限,因为他们的生死结合都会给整个种族带去不可估量的影响。
面前这个看似静谧的女子心中沟壑万千,不需要他的提醒,想必她早就想到了这些关节,但她还是极力促成金玲和祝融的关系,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想不通……
太一摘了一片桑叶摊在手中,一只蚕刚好匍匐在他手里的桑叶之上,看着这么柔弱的生物,不禁心生怜悯,只要他稍稍用力,这只蚕就会立刻死去。
低敛着眼眸紧紧盯着他手里春蚕的蠕动,缓缓地,心里涌上了一种淡淡的欣喜,好似是想通了什么,紧接着欣喜越发得多,最后把他的胸口都塞得满满当当地。
这个女人既然有促成祝融和金玲的愿望,那么不就代表了她已经接受了妖族了嘛?那么他们……
他都能够听得到自己的声线在颤抖,“你现在,对妖族已经不反感了吗?”他多么想听到他的回答的肯定的。
夙华猛然转头,那双黑色的眼睛只消看着,太一的心脏都被揪了起来,魂也被勾了去。
没有金玲的灵动俏皮,没有后土祖巫的成熟睿智,没有羲和的热情四溢,没有常羲的冷漠清绝,但恰恰是这么一双眼睛,叫他无法自拔,陷了进去,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只是这重墨的深渊总是让他想要探究,却怎么也抵达不了彼岸。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夙华愣住了,她亦是被他的双眼所迷惑,初初见面的那次,之后的所有见面,都让她觉得面对这么一双血红的双瞳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他是个让她不想靠近却又不能拒绝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