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步平无奈,再回去找道林和尚,找刘广禄,希望他们能说和。
没用。
道林和尚跟李鸳鸯辩证了一天佛法,和尚非常人,竟猜个差不多,回去了,告诉方步平说:“李虎的这个场主选得有意思,让正东正东,让正西正西,不知道变通,想让他明白道理需要些时日。”
刘广禄也出面了,请李鸳鸯去。
谈了一个时辰,他回头幸灾乐祸地给方步平说:“你运气不好。李虎不在。这个人太忠诚。绝对不可能说服他从权。”
方步平都快疯了。
他觉得都是自己把李虎给养肥的,现在这种情况,都不肯出丁,立刻找来石敬孙和苗保田,直奔正题,向李虎索丁。
石敬孙拒绝了,笑道:“我没军饷,没军粮,士兵没力气,走不动路。”
他反过来怂恿苗保田:“老苗去嘛。”
苗保田也不去,他最近都不往易县去索丁,因为他知道,李虎手里有一支武装,挂在石敬孙名下,虽然只有三五百人,但是真要干仗,李虎石场的人呢?当地的百姓呢?与自己手里的兵力起码势均力敌。逼急了兔子还咬人,李虎跟自己拼一把,自己就是损兵折将,看目前备州的模样,谁知道将来会有啥变故,手里没兵的时候,别说大帅怪罪,自己也难在乱世中保命呀。
他说:“李虎人不在,得先找到他,劝导为主。”
方步平手拍得啪啪响,问他:“找?到哪找呀,说不定给躲了起来,故意的,躲起来怕沾事儿。”
他肯定地保证:“你们一动武,他就慌了,他就出来了,他就听话了。”
他一个裸官。
他的保证?
别说石敬孙,苗保田也衡量得清楚。
苗保田为了推脱,轻声提醒他:“府尊大人呀。皇帝带十万大军,站到能望见东夏渔阳的白登山,那李虎却是东夏人,是东夏人贷钱给他,他若不运粮,那是两不相帮,理所当然的呀。他若运粮,你就不怕粮食不翼而飞?烧个精光,半路丢失?你还是另想办法吧,实在不行,我和老石各出人一半,打扮成民丁,把粮运了交差。”
方步平立刻瞅向石敬孙,眼中都是恳求,但是没用,石敬孙手里也有东夏的钱,他怕背后的东家不高兴,想也不想就说:“我的兵要饷没饷,要吃的没吃的,真的走不动路……”
方步平打断说:“我给你一部分粮。”
石敬孙叹气说:“久病之身,吃一顿两顿饭,哪里缓得过来?哦。对了,你问问州军,想必他能指点咱点儿办法。”
这是明摆了说,你想告状,你去告吧。
他不出人,苗保田怎么肯吃亏?
万一兵走得多,两边不均衡,石敬孙来个“驱苗”怎么办?士人之中就有这风声,石敬孙与他们走那么近。
方步平一阵天昏地暗,头晕目眩,就给过去了。
醒来之后,庶兄方步亭却是有着打点行装的势头,在身边点数银票呢。方步平喊他一声,他就说:“跑吧。平之。去沧郡,找条船,坐船南下,亡命江湖……”方步平打断说:“家里呢?”
方步亭低声说:“弃官而去,按律不至于灭族。”
方步平一想,确实如此,猛地坐起来说:“对呀。”但他旋即躺回去,拍打着床沿喊道:“我不甘心呀。我堂堂一府之尊,怎么连个人都使唤不动了呢?天呐,我这是……我这是作了什么孽?”
兄弟两个抱头痛哭。
正哭间,听到外面有动静,连忙揩揩眼泪,问怎么回事,外头喊道:“府尊大人。府尊大人。李虎回来了,他终于出来了。”
方步平几乎是一跃而起,也不知道这老儿此时哪来的麻利劲儿,光脚下地,就往外跑,到了门边才觉得自己不像话,走回去坐到床上,尽量保持威严,给外头讲:“让他候着,我随后就到。”r10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