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高枫靴子踏在雪地之上,发出咯吱的声音。【】他提着纱罩宫灯,本来想直往书房而去,可脚步微微打了一个顿儿,脚尖方向一转,脚步不自觉地便直往清音阁行去。
来到清音阁时,透过圆形拱门,慕高枫侧目向里面望去。屋内还燃着一只油灯,一灯如豆,微微摇曳着,连带着那投射纱窗之上的曼妙影子,也左右来回地动荡着,忽明忽暗。
慕高枫突然觉得,在这么一个雨雪天里,那一豆的烛光竟是那般让他感到温暖。好像在不久前,一直也有那么一个人,每天燃着如豆的烛光等着他回去。说是不久前,可他知道,那已经是好久好久了。那个人,也已经离开他一年了。她一直怨怪着自己当初在她难产之时,没有陪在她的身边,更是没有能力保下那一个孩子,所以她交出掌府的大权,一个人潜心礼佛。可尽管如此,以前他也总是会在夜深人静之时,自己一个人挑一盏孤灯,静静地站在她院门之外,看着那昏黄的烛光许久许久。那让他觉得安心,觉得像一个家,可现在,那盏微弱的烛火他竟是再也不能看到了。
慕高枫握着灯柄的手缓缓攥紧。手背上青筋隐隐跳动,他眸中更是闪过痛苦之色。
他紧抿着嘴角,顿了顿,终是转身缓缓离开了清音阁,直往书房而去了。
“小姐,他走了。”绿茵收回了看向外面的目光,语气不解,“老爷来了,他为何却不进来,只是在外面望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慕挽歌捧着书卷的手微微一顿,嘴角微勾,瞳孔眼色深了几分,“父亲不过是想母亲了,他既在缅怀往事,我又何必打断”慕挽歌语声清幽,说着这话时连头也未曾抬起一分。
“老爷还是深爱夫人的。只是可惜”绿茵轻轻叹了一口气,拿过一件披风轻轻罩在慕挽歌的背后,“夜深寒重,小姐早些歇着吧。”
“他的人还守在这里”慕挽歌轻放下书,轻抬眼睫淡淡地看向绿茵。
绿茵先是不解,可想了想便立马明白过来慕挽歌问的人是谁,嘴角抿着笑意,眉眼盈盈动人地说到:“渊公子留给小姐的人,一丝也不敢懈怠地守着呢。也多亏了他们从不离开小姐身旁半步,这才没让大公子入葬那日,右相大人派来刺杀小姐的得了手。”绿茵说到这里,眼底闪过一抹暧昧不清的笑意。
慕挽歌眼神深了一分,“这天儿也冷,你给他们送些暖身子的酒过去。”
“是。”绿茵躬身应了一声,嘴角晕开笑意。渊公子对小姐可真是上心,大小姐及笄礼上,也多亏了渊公子相助,小姐才逃脱一劫。而且那日小姐身中媚毒,行为可能有些失礼,在那般情况下,渊公子都能强行忍住不碰小姐,这等魄力与气度又岂是常人能比而且他又派人暗中寸步不离地护着小姐,这等相护之心着实难得。
渊公子姿容绝艳,仪度高华,小姐心思聪慧,容貌倾城,与渊公子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小姐今生能遇此良人,实在是上天开眼。小姐这般的人儿,就该有那般卓绝的男子来配。
绿茵服侍着慕挽歌躺下之后就出去做慕挽歌交代下来的事情了。
次日清晨的时候,绿茵一早就把慕挽歌从被窝里捞了出来,梳洗打扮了一番后提着一些祭品就径直出了门。
慕挽歌一出门时,正好迎面遇上了慕高枫,慕高枫目光下移,轻轻扫过绿茵手中拿着的东西,眸色深了几分。
“歌儿这是要出门”慕高枫眉目不动地问到。
“歌儿想着许久没有陪母亲了,所以想去找母亲说说话。”慕挽歌头微微垂着,声音让人听不出来情绪。慕挽歌这话本说得很轻,可这话却如同钢针一般直戳向慕高枫的心窝子。他不会忘记,是谁害死了婉儿,是谁让歌儿过去那些年来活得那般委屈,那个人正是他昨日还心生怜惜的李茹梦。
慕高枫一时说不清自己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他对李茹梦心生怜惜愧疚,他又何尝对得起婉儿呢婉儿被她害死,可恨他竟然还怜惜那个杀人凶手,真是
慕高枫此刻犹如烈火灼心一般,难受得厉害。
慕挽歌抬眼瞧见慕高枫略显苍白的面色,也觉得自己此举对于慕高枫来说太过残忍。
母亲之死对他打击有多大,她是亲眼目睹过的。她虽然也怨过他没能照顾、保护好母亲,可是,母亲去世,最痛苦的那个人毕竟才是他。而这次,她竟然为了打消父亲对李姨娘的那点怜惜之意,把这个伤疤当着他的面又活生生地揭开,让他的痛再次这般毫无遮掩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我和你一起。”慕高枫声音喑哑,说着伸手拿过了绿茵提在手中的东西,大踏步地就向着外面走了去。
慕挽歌拢了拢披风,也抬步走了出去。才走出没几步,就迎面遇到了扶着李姨娘缓缓而来的慕挽月。
“老爷这大清早的是要去哪儿”可能是还带着病的缘故,李姨娘声音有些虚浮。她眉目一转,看到了慕高枫手中提着的祭品,眼底闪过一丝别的什么情绪。她柔柔一笑,“老爷是准备去看看姐姐吗刚好贱妾也想去瞧瞧姐姐,不如贱妾就随着老爷一起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