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来临后,城里便多了一道靓丽的风景。别看云滨只是一个内陆城市,经济也并不很发达,可江南出美女。如果用“美女如云”来形容这个城市的靓女之多,一点也不夸张。
云滨的美女之多,除了有秀丽山川的养育之功,还有衣着装扮前卫的人文环境使然。在这个城市中,女人似乎没有什么新潮怪异的服装不敢穿的。她们穿着大胆、奔放、热烈、袒露和夸张,把整个城市都渲染得亮丽多彩。
这一天,纪小川到了市水利局河道管理站采访,主要是调查市民反映津水河一些挖砂船乱采乱挖、危害防洪堤的现象。津水河是位于云滨西郊的一条小河,近几年来,由于城市建设的快速发展,河沙用量大增,价格也扶摇直上,乱采乱挖的现象也越来越严重。
从河道管理站了解到,乱采乱挖河道的现象,相关部门早就注意到了,也开展了多次集中整治行动。但每次整治行动,效果只能维持有限的一段时间,过后依然如故。问及原因,河道站的胡有良站长表示,一是政出多门,很难协调;二是其中的利益关系复杂,谁也不想多事;
三是如果严格执法,又会影响市政建设。
采访结束时,时间已近中午,胡有良站长热情留纪小川吃午饭。见纪小川极力推辞,胡站长的脸上便有些不悦,说:
“小纪,给个面子嘛!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一顿便饭而已嘛!”
但无论胡有良怎么说,纪小川都不松口。胡有良见实在留不住纪小川,便摇了摇头,亲自把纪小川送进了电梯,挥手告别。
实话说,纪小川不是不领胡站长的情,而是反感这样的饭局。当记者后,纪小川参加的饭局自然多了。但自从听了蔡文凯对中国粮食安全状况的一番见解后,纪小川在“吃”的问题上就注意多了。对于饭局,纪小川现在是能推则推,更不愿别人借接待自己的名义组织饭局。
让纪小川疑惑的是,如今,整个社会简直是吃喝成风了——小事小吃、大事大吃、没事也要找一个理由吃。但他不明白,这种风气,不仅百姓反响很大,官员也诉苦说既累又容易增加“三高”,可为什么却屡禁不止呢?
进一步想,如今,奢侈之风越吹越烈,什么都追求奢华,追求排场,追求极致,不断出现天价商品,人们都沉浸在享乐之中。整个城市,到处都是灯红酒绿、莺歌燕舞的场景,难道中国现在已经进入了高消费时代么?
这样想着,电梯就在不知不觉中到了一楼。
出了水利局的大门,就到了解放大道上。解放大道是云滨城的一条繁华街道,沿街商铺林立、人烟熙熙,水利局的附近就有几个大型百货商场。一路走来,不断有穿着时尚的美女擦身而过,纪小川就想起了一个词汇:秀色可餐。
可一想到这个词汇,肚子就感觉到饿了,毕竟秀色还是不能当饭吃的。纪小川抬腕看了看手表,心想还能赶到报社的食堂就餐,便加快脚步朝前面的公交站走去……
吃完饭,回到办公室。纪小川打开电脑,本想把上午的采访记录整理一下,却被网上的一条消息吸引了。
看完这条消息,纪小川便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在他的心里,“记者”是一个神圣的字眼,是公平正义的守护神。一个“无冤之王”赋予了它无上的荣耀。
但是,纪小川感觉,当自己真正成为一名记者之后,这种神圣感和荣誉感,却在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了一种越来越淡化的感觉。几个月来,媒体对于记者的斥责之声,犹如狂涛一般接踵而至,一次次地冲击着纪小川心中的信念,令他痛苦不堪。
曾几何时,对于社会上道德缺失的现象,以及愈演愈烈的奢靡之风,一次次让纪小川感到沮丧和忧心。心想,如此下去,未来的中国和中华民族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但让纪小川感到庆幸的,是新闻记者在始终不渝地坚守道德和良知的底线,犹如一道坚固的防波堤,在顽强地阻挡狂风恶浪对社会的冲击。纪小川曾经相信,只要有了这道防波堤,无论世道怎样变化,社会风气就有了崇善的希望。
然而,本以为自己的加入,能使这道防波堤更加坚固的纪小川,现在却感觉,这个想法未免太天真了。因为一个已故的“封口费事件”,让纪小川的自信心再一次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一股耻辱感在心里油然而生。
说起这个所谓的“封口费事件”,虽然发生在一年前,但在今天,有关部门公布了事件的调查结果和处理决定,再一次把人们的视线吸引到了记者这个群体身上。
有网友评论称,封口费已经成了中国媒体的顽疾,细察这一典型案例的背后,既有记者个人的沉沦之痛,更有体制的错位之忧。
说起来,这个事件发生时,纪小川还不是记者。虽然当时他对这一事件也感到愤恨,却没有今天这样的切肤之痛。
看着网民的评论,纪小川真的想不明白:这个社会究竟怎么了?到底是狂风恶浪的破坏力太强,还是防波堤本身就不是那么坚固呢?
纪小川苦闷极了,茫然地从电脑前站起,走出了办公室。
到了电梯间,纪小川想了一下,便朝安全门走去。推开安全门,是人行楼道,纪小川顺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上走,不知不觉间,就走完了全部楼梯,到了大楼的露天平台。平台上太阳正烈,很灼人,地面有一股灼人的热浪直往上涌。
茫然地遥望城市,是一片在太阳下炙烤的高楼大厦。纪小川心里乱糟糟的,无聊地呆了一会,便感觉闷热难当。正想下去,手机响了。拿出一看,是沈洁茹在呼他。
电话里,沈洁茹的声音很急:
“小川,你跑到哪里去了?”
纪小川一惊,连忙说:
“姐,我就在楼顶上,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