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董平一剂药石辅助下,杨奉终究挡不住浓烈的睡意缓缓闭上眼睛。卫宁看着这往日里雄健的大汉如今这般惨淡,换药时及眼之处,便有大小刀伤不只三四道,深可见骨,可想当时不知道有多少人冒死将他救出。
微微叹了口气,卫宁与董平一前一后缓缓退出房来,回头问道,“将军创伤何时可愈?”
董平皱起眉头,欲言又止,半晌才吞吞吐吐道,“将军胸口一箭险些刺破五脏,只偏心房少许,此乃大伤。中箭落马后,又受刀剑三四处伤害,深可见骨,而血流太多。董某自随公子来,每每处理各大伤病,将军一身……伤患,也是少有……初伤伤筋动骨,这几日便是最为紧要之时……不过,恐怕……”
卫宁不语,扬了扬眉毛沉声道,“你知我最不喜郎中诈言,但讲无妨。”
董平脸色一变,环顾四周,只能低声道,“在下只有三分把握……便若这十来日,杨奉将军能挺过,也怕要一年半载调理气血,难行政务战事了……”
卫宁心中一惊,脸色骤转起伏不定,沉吟片刻,这才阴沉着脸低声道,“此事不易宣扬,只道将军无性命之忧既可!你……先生,尽力而为吧!”
“是……!”董平埋了埋头也很是烦恼的小声答道。
小院中早被董平吩咐,不得有闲杂人等喧嚣吵闹,除去一干铁甲精兵拱卫,便无其余闲人。
卫宁与董平出得小院处,却见外面熙熙攘攘早站满了一堆文臣武将,脸上或多或少都带有不少焦虑。
这其中或有真心实地为杨奉的性命担忧的,也或有对并州未来局势的焦愁,但更多的,却是因为杨奉性命之忧而涉及到自身权利地位的烦恼。
察觉到一丝或多或少带着愧疚不甘自责等色彩的目光,卫宁循着望去。却是陈宫落寞的站在一角。
大略虽是卫宁与他共同定下,但雍州战事却是他一手为杨奉筹备谋划,杨奉如今重伤败归。陈宫必然是难逃干系。
此时此刻从大小诸官有意无意的将他隔离开去,便可见他不得众人待见了。一脸的萧条,却也不知道多久未整理过仪容了。
卫宁才出小院,一干文吏武将蜂拥上前,试探消息,卫宁不胜其烦,等一彪五大三粗地铁甲军汉将众人隔开,卫宁这才环顾众人道,“将军暂无性命之忧!众位大人。还是各归己位,各行己职,不可怠慢误事才对!”
众人见卫宁语气决绝,心知此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卫宁却又道。“如今将军身体需清净修养,若有人胆敢近前骚扰,以军法处之!散了!”
一干人等心中骇然,本有人还欲再问者也慑于卫宁一身煞气惊若寒蝉。
等到一票军汉将郡守府这别处小院围得水泄不通,众官这才不情不愿的离去。杨奉重伤必然是难以瞒过这些整日里削尖了脑袋观望局势的家伙,卫宁虽不愿意透露如今行事,但也可猜到未来数个月定然会有一场变动,其中卫宁这个杨奉帐下第一人地在其中但当的角色便是所有人最迫切需要知道的问题。
卫宁苦笑的摇了摇头。心想今晚上必定又有不少麻烦,回头看时陈宫依旧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上前道,“公台可移架与我上车一叙否?”
陈宫是初入杨奉帐下。没有自己的人脉,没有自己的威信,甚至连才学也不曾昭显,雍州一战,本该是他竖立起自己地位的最好时机。可却偏偏导致如此惨重的下场。反而加剧了同僚对他地轻视。这无疑对雄心勃勃的他,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陈宫抬头看了看卫宁。微微点了点头。
上了卫府那华丽的车架,一路摇摇晃晃,卫宁默然半晌,这才开口,“雍州一战,乃宁与公台共同谋划,此事非你之过……将军也未曾怪罪与你……”
陈宫眼中或多或少闪出一丝光芒,卫宁又道,“如今将军重伤,难行政事军务……实不相瞒,适才将军唤我前去,便是商议日后之事。公台必当大任……”
陈宫默然,心里却终于松了一口气。为人谋,却恐人厌而弃之,是每个谋士最担忧的问题。
但他却不知道,卫宁同样心头也在苦笑,“卫家毕竟还是太过招摇了啊……没想到,这个时候,杨奉却想明白了,扶持陈宫来分担我地权利?”
杨奉所言,让其子拜卫宁为师,不过七岁孩童能学得来些什么,不过也只是走个过场,牵上一条线而已。很显然,在这个时候,杨奉隐约也有些担忧自己身体不支了。而同时,调令卫宁北上接替晋阳太守,又以陈宫坐镇河东,不过也是掣肘他卫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