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多,吴梦买菜回来看到柳叶飞还在家里呆着,催问:“站在这干嘛呢?等他们灵智大开,主动把集资款送你手上?”
柳叶飞一个头两个大,忐忑地问:“如果集资失败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吴梦提着菜篮子进了厨房,突然又冷不丁地传来一句:“天黑之前,如果集资项目没有任何进展,三餐小米粥是板上定钉的事,还有你的烟钱也一并充公,直到度过这次的经济危机为止。”
柳叶飞刚刚盼到点免制裁的苗头,一下子又掉进了泥潭里。
就说嘛,梦妖怎么可能这么通情达理。
更让人无语的是,呆呆雨原来也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眼下这家里都快哀鸿遍野了,她居然在那幸灾乐祸地笑着,好像这次的悲剧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一样,那股子呆劲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柳叶飞瞧着瞧着,忍不住走过去捏了一把她的俏脸蛋,教育道:“小太阳晒得挺舒服的啊,大个子醒了吗?”
“痛……制裁你的人又不是我……”呆呆雨拔开柳叶飞的手,嘟嚷着嘴抱怨说:“哼!你就知道欺负我。”
“谁叫你不务正业。”
“我哪有不务正业。”呆呆雨辩道:“大个子的事不用你管,师傅想让他今天醒,这样子……他今天肯定能醒过来,你还是先想想怎么保住你的烟钱吧。”
“吹吧你,大个子今天要是能醒过来,小爷把烟倒过来吸!”
柳叶飞没再理会这个呆萌生物,回屋揣了一包烟之后,叼着烟站大门口左右t望了一阵,整个人惆怅得一塌糊涂。
如果冒冒然地挨家挨户去谈集资的问题,柳叶飞预估了两种结果。
一种结果是被他们挥着扫帚撵出来,另一种结果是被他们泼着脏水轰出来,除此之外,应该不会有第三种更幸福的结果。
这跟柳叶飞舌灿莲花的功力无关,只跟街坊们的本性有关。
在这条蠢到死的胡同里混了这么多年,柳叶飞坑天坑地,从未正儿八经地坑过春四胡同的那帮街坊们。原因很简单,小时候是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长大了则有那个贼胆,却不幸看穿了他们的劣根性。
你若是告诉他们哪个地方正在搞活动,有免费的小扇子、大海报拿,甭管上面印的是专治阳萎还是不孕不育,保证他们一个个会掘着屁股跑得比谁都快。
因此,每当夏天来临,到春四胡同游玩的人经常可以看到这样一番风景,一堆无所事事的大叔大婶们坐在街园的老槐树下面,手里摇着写满“性福生活”的小扇子,热情洋溢地讨论着下期双色球会开什么号码。
是的,他们人人都怀揣着一夜暴富的伟大梦想。
但是他们的投资上限通常介于两块到十块之间,如果哪天你看到有个人突然冒着巨大风险一次性往彩池里贡献了二十块三十块,那他上期一定赶上了末等奖的末班车。用他们的行话来讲,这叫乘胜追击。
稳扎稳打的致富理念,一直都是春四胡同的优良传统。
在不能让他们看到预期暴利的情况下,要想一股脑儿地抠走他们手里的棺材本,其中的难度系数真的比杀了他们还高,绝不是个位数可以胜任。
作为一个明白人。
打从一开始,柳叶飞压根就没想过要从这帮人的牙缝里开劈出一条致富大道来,之前之所以会机智地提出集资一事,纯粹是被吴梦给逼急了,就单纯地想给她降降火气,好摆脱三餐都是稀粥贯肠的命运。
谁他妈知道这次机智得有点过了头,好死不活地给自己挖了一个天坑。
琢磨来琢磨去,柳叶飞寻思着这事还得走曲线救国的路线才行,绝不能以霸王硬上弓的姿势强干,那都是些又臭又硬的硬骨头,强干只会伤了自己。
这么一想,柳叶飞立马想到了春四胡同的第一号大神――三婶。
柳叶飞一路小跑,直奔居委会,一向兢兢业业的三婶居然不在岗。柳叶飞又掉头往她家里跑,还真没有想到,常年与世界脱轨的三婶居然在家捣鼓起电脑来了,一指禅神功戳得有模有样的。
“三婶,财了?居然舍得买新电脑。”
三婶忙着戳键盘,都没注意到柳叶飞已经站在身后,扭头吓了一大跳。
可能是三婶这会儿心情倍好的原因,居然没纠正柳叶飞进来不敲门的不良之风,她回头继续盯着电脑,爱搭不理地问了句:“又想广播招人启事?”
“这次不招人。”鉴于眼下有求于人,而三婶又是一个特讨厌二手烟的良家寡妇,柳叶飞自觉地把烟头给掐了,正儿八经地说:“这次找你谈一件大事,关系到你们孤儿寡母终身幸福的大事。”
谁知这次正经过了头,把三婶给刺激得像是被雷劈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