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终?”憔悴男人吃了一惊,疑惑问道:“白小弟,你也有家人去世了?”
白夜摇头:“是仇人,他快去世了。”
“还有这种事情......”
憔悴男人感到稀奇,但也没多问,只是点点头,深深看了白夜一眼。
这个举动让白夜微微蹙眉,他为什么看我一眼?
难道他也是玩家?
不然他看我做什么?
不对,不是这个逻辑......
“我的思维怎么变得这么混乱了?”白夜猛地察觉自己思维混乱,惊惧地转头,看向车窗反光里的自己。
白夜看到车窗的反射的影子里,自己的瞳孔一震一震,每次震动都扩散出好几道重影,飘散在空气中。
这显然是幻觉,白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翻开行李箱找酒喝。
这是静尘交代给他的法子,用酒精刺激神经,抵抗强尼·银手的意识入侵。
“咕噜——”
憔悴男人看白夜猛地灌酒,也没多说什么,专心开自己的车。
酒精真的有效果,白夜一瓶白酒下肚,瞳孔的重影真的消失不见,思绪也变得清晰了不少。
“强尼·银手......”白夜默默在心中咀嚼这个名字,脸色阴晴不定。
这时,白夜看到行李箱的最上方,摆着昨晚写给妹妹白桃的信,还没寄出。
白夜敲敲自己脑袋,怎么连这件事都忘了。
“大叔,我要去寄一封信。”
“嗯?现在去?顺路吗?”憔悴男人问道。
“顺路,就前面那个快递点,五分钟就弄好了。”白夜把信拿在手里:“实在不好意思了。”
“没事,现在还有人写信啊?寄到省外吗?”憔悴男人把车缓缓减速。
“是,寄给我妹妹的,她生病了,在第1区治病。”白夜解释道。
“哦......”听了白夜的话,男人忽然沉默了,整个人的动作都有些僵硬起来。
白夜注意到男人的异样,但也没太在意,等停车就去寄信了。
寄完信回到车上,继续前进。
一路上,白夜没有说话,憔悴男人也没开口,车内的气氛沉默而有点怪异。
“那个......大叔你姓什么?”
白夜本打算随便说两句,然后低头玩手机,可他抬起头的时候,直接吃了一惊。
只见憔悴男人坐在驾驶座上,一边握着方向盘开车,一边两行热泪从眼眶里流淌下来,在脸上洗刷而过。
真的是洗刷!白夜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能哭!眼泪跟特么决堤了似的!
“您,您怎么了?”白夜大受震撼,一边开口询问,一边找出纸巾,递到前座上。
可男人根本不接纸巾!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直接把他的大腿打湿了一大片!
“我姓徐,叫徐长卿,我也有一个妹妹......她离世了。”说到这里,憔悴男人的泪奔更加肆无忌惮。
此时宝马已经上了高速,车速超过100迈,白夜是真的怕男人的视线被眼泪糊住,导致车毁人亡,一车两命。
“这是什么天赋吗?哭哭果实能力者?”白夜整个人都惊了,这么能哭,怎么不去拍戏啊?
现在这种情况,白夜还必须安抚情绪崩溃的徐长卿,不能刺激他。
于是在胆战心惊之中,白夜听着徐长卿絮絮叨叨,讲完了自己这二十年间的心酸往事。
徐长卿是八零后,家境贫寒,同时还有一个小他十几岁,体弱多病的妹妹,更是让贫困的家庭雪上加霜。
为了养活妹妹,供给她的医药费,徐长卿在行业内摸爬滚打,咬牙坚持了十几年,终于熬出头,赚得财富自由,称得上衣锦还乡。
然而,就在徐长卿再也不用为妹妹的医药费发愁的时候,妹妹的病情却突然恶化。
胰线腺癌,扩散速度最快的癌症,堪称癌症界的“死神”。
胰线腺癌的发生与年龄无明显关系,具体发病诱因未知,恶性程度极高。
光是上面这段文字,大多数人可能都觉得没什么。
但事实上的数据,能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胰线腺癌五年的总体生存率只有5%,也就是说,20个胰线腺癌患者,只有1个能存活过5年时间。
其余的95%,全部死亡。
这个惨痛的消息击中了徐长卿,他顿时天旋地转,差点昏过去。
但徐长卿振作了起来,他也必须振作,父母年事已高,妹妹只能依靠他。
两年时间中,徐长卿带着妹妹遍访名医,接受了最高昂的治疗,这让他耗尽了大半家财,放弃了事业,耗尽了精力。
最终一无所获。
死神和病痛的力量是如此强大,徐长卿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
妹妹死去的那天,徐长卿痛楚得不能自已,呼吸都变得困难,差点自己也死过去。
此后的时间里,有许多朋友来看望徐长卿,看望这个曾经拥有一切,却被命运开了个无情玩笑的可怜男人。
徐长卿不再工作,终日守在自己的屋子里,神情一天天憔悴,身体也越来越差。
朋友们都能看出,徐长卿走不出去。
他被困在自己的悲痛中了。
再这样下去,徐长卿的身体和精神,总有一个要先垮掉。
这时,有朋友推荐了九华山的寺庙,推荐徐长卿出家。
“据说九华寺里有得道高僧,能帮你忘记一切烦恼。”
“就算你不感兴趣,也可以去花钱,帮你妹妹祈福,刷刷功德,让她在下辈子过得好一点。”
在朋友的劝说下,徐长卿答应了。
他顺便在网上发了一个帖子,正巧就遇到了白夜。
也恰巧因为白夜同样有患病妹妹的经历,触动了徐长卿的心弦,回忆起曾经的心酸,才会在刹那间泪水决堤。
“靠,这货哭归哭,话说的还贼溜,搞销售的?”白夜耐着性子,听徐长卿说完了话。
“你确实蛮惨的。”
此时已经是半小时过去,白夜看徐长卿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便淡淡劝导一句。
此时的徐长卿眼睛都哭肿了,泪水终于不流,裤子都湿了一大半。
“啊,不好意思,让你听我讲了这么多。”徐长卿叹了口气,“我确实挺没用的......连自己情绪都处理不好,给别人添麻烦。”
“兄弟你已经很可以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人力办不到的事,咱也没办法。”白夜叹了口气,难得多说了两句。
“谢谢。”
徐长卿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白夜,抹干净眼泪,专心开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