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
熟悉的叫声传来,和着淅沥雨声间小银铃的叮咛。
千翎眨了眨眼,麻利地掀开被子下床,长长的米白色睡裙倾泻至脚踝,裙身镂空花木图案清新精美。
门打开,潇潇细雨里小啾正端坐在门口,爪下按着一只不停挣动的肥硕灰兔。
千翎上前抱住它湿漉漉的脑袋,抚了抚那处断角:“都说了不用管我的,笨小啾,下雨天跑出去干嘛?淋湿了吧……”
犹记那日跟小月回恶魔族,她抱着他舒舒服服睡了一路,还做了梦。梦到回到爱伦伊斯的家,梦到跟小月黑糖玩闹,梦到临川来串门,她开了门却发现黎酒、黎菁黎夕、小果和小若都来了……
后来听珑牙说,那天她在梦里一直傻笑,之后又哭,边哭边“小月”、“小月”地叫。他便一直抱着她哄,一声一声应了,笨拙无措的模样惹得随行人员捂嘴偷笑。
直到傍晚抵达忘生森林,迷迷糊糊中听到他问想住哪里,她便迷迷糊糊答要去树屋,之后一觉醒来还真在树屋里了。
吟风河谷的人们返回兽人族后,神木之下的恶魔族领地再无半分兽人的影子。谷底空置出来的房屋尚未另作安排,却已如死水寂静一片,再泛不起任何波澜。
千翎不愿再孤零零一人回那个曾经热热闹闹的屋子里,索性赖在树屋装死不动了。他只无奈笑笑也不管她,似乎早就料到。事实证明他的确早摸准了她倔牛一般的性子,千翎后来才觉察到整个树屋明显早就清扫一净了,还添置了齐备的家居用品,比起先前冬日里她匆匆忙忙收拾出来的树屋,如今看起来更像一个暖暖的家了。
半个月过去,千翎在树屋里过得舒适清闲。平日里小啾陪在身边,珑牙在树屋周围转悠,既是保镖也是跑腿送饭的,千翎再没有时间和空闲去难受、去悲伤、去感受孤独,半个月的时间里三人在森林里撒泼玩闹,又变回以往开开心心的模样。
“还挺冷……”
千翎搓了搓手,赤着的脚丫缩紧了些,抬头望向漫天雨丝。
雨雾飘摇,森林渲染成清冷的水墨画。
她望见空中那一双展开的纤长黑翼,清瘦秀美的少年正一身肃穆长袍,徐徐自漫天细雨中降下,长睫微垂,潋滟双眸映着她的模样。
“又不打伞?”
千翎看着他一愣,四下看了看像在找什么,干脆直接上前冲进雨帘里,拉过人就朝树屋里走。
却身体一轻被人轻松环抱起来,他脚下光影掠过,长袍微拂,转眼已至屋内床前,俯身将她放到床边坐好。
“又不穿鞋?”淡淡的语气像有力的还击。
千翎正打算念叨他不打伞,一听这话立时讪讪闭了嘴,老老实实坐在床边看着他。
“我给小啾开门呢,就忘记了……”
“借口。”他单膝半跪下来,长袍垂落地面,漆黑如墨的长发倾泻而下,落在清瘦腰际。
苍白修长的手拿过一旁东倒西歪的鞋子,另一手执起女孩沾了雨水的脚丫。
“小月!”千翎吓了一跳,急忙缩回脚来,脸颊急剧升温,“我我我自己穿就好了,你起来……”
澜月垂睫不语,手上动作没停下,一手托起她的脚,一手拿过鞋小心穿上,又换另一边。
千翎两眼呆滞脸颊滚烫,看着他晕在朦胧雨雾下的脸出神。直到面前的人完工站起身来,她依旧全身紧绷僵硬像个雕塑,唯有一张脸红得可怕。
雨声淅沥。
风拂起如墨的发丝。
他立在床前,凝视她,长睫微垂,缓慢向前俯下身――
一双手臂揽过身体,熟悉的怀抱填满了世界,清冷又温暖。
千翎眨了眨眼,胸腔中有什么轻微抖了抖,紧绷的身体缓慢放松下来。
“翎……”微凉的脸颊贴着她,清冷的声音低哑,“我想你。”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耳边这低低哑哑的声音里夹着一丝委屈。
她愣住,瞳孔颤了颤。
一双手迟疑着缓慢伸出,抚上少年的脊背,轻轻抚了抚。
千翎顺着脊背向上,摸了摸他脑袋,又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干干的并未被雨水淋湿,这才放下心来舒了口气,微笑着揉了揉他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