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调已变,变得劲急嘈杂,又甚是凄惨,犹似巫峡猿啼,子夜鬼哭,杀猪屠狗一般,极尽凄厉之能事。忽然,曲调一个拔高,轻轻巧巧地刷了个花腔,笛声中便飞出了阵阵寒气,砭人肌肤。
再看时,那些蝴蝶就像是了疯似的,直袭飞身半空的铁诚。身法巧妙,闪转腾挪,每只蝴蝶的攻击手段居然不亚于一位一流好手,扑击回旋竟与武学一理相通。
铁诚武功虽高,又是赤霄神剑在手,但他本就受了重伤,还未完全复原,适才一场恶斗,真力损耗过大,此时已然额头见汗,头散乱,险象环生。
任问仇迟迟未出手,只因担心东方明珠有失,此时他若再是隔山观虎斗,不单东方明珠会死,他与铁诚也会性命不保。他知操纵这些巨蝶之人便是那坐在树巅的白袍人,此人才是关键,若不除掉他,今晚三人难以脱身。
他计较一定,拔刀在手,出一声[啸,纵身而起,飘身向着那白袍人便是一刀劈去。
两人相距足有十余丈,任问仇内功虽然高深,但刀风能伤到那白袍人吗?
熟料,那白袍人出一声惊呼,弹身向旁跃开七尺。与此同时,砰地一声剧响,适才的那株大树应声断折,轰然倒地。一时间,树叶凋零,四下纷飞。
这只不过是一个人在使刀!
长刀一劈,武学中最为普通的招式,但这却是决不寻常的一招。
任问仇使出的正是名震天下的旋龙刀法,再普通的招数,到了他手里,也是威力剧增。
那白袍人向旁一跃,双脚正踏在一根树枝上。他脚下一使劲,力透枝干,那树枝登时纹丝不动。微风吹拂,长飘飘,倒还有几分飘逸的韵味。
任问仇一声冷喝,右脚踏在左脚上,就这一借力,飘身一刀直袭那白袍人。
刀风猛恶,势不可挡!
那白袍人并未出手,只是弹身闪避,显然他已看出了对方的刀法奥妙经深,非自己所能敌。只是,他一味的闪躲,又能避到几时?
两人身法如风,快逾电闪。朦明的月色下,但见两条人影星驰电掣般穿梭于树巅,劲气四射,风声呼啸,断枝树叶漫天挥洒。
好一场恶斗!
短短一瞬,那白袍人已明显处在下风,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丧生在任问仇的刀下,胜败欲分。
就在此时,半空中闪过一道霹雳,一柄用灵力幻成的长剑凝结在虚空中,陡然劈落。
来势甚猛,犹似狂风匝地。任问仇不敢硬接,一个鹞子翻身,四平八稳地落在地下。
然,那柄灵力之剑却不给他半点喘息之机,如影随形般迫来,招数灵动精微,变化无方。
任问仇运刀如风,每一刀劈出,都被来剑巧妙化开。他暗暗心惊,陡然间急聚真气,却忽然现已是力不从心。他感觉对方的长剑竟然变得重若千钧,每一招递出,就像是撒下了一道道细网,来束缚任问仇的掌中之刃。
任问仇登感压力骤增,虽有惊天动地的气力,却是无从施展,就像是虎豹沉入深水,蝇蛾落入蛛网,全身已被一股看不见但能感觉到的断不可绝的力量束缚着,似乎随时都会落败,满腔斗志落入无底的深渊。
任问仇脸色变了,忽然就变了。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恐惧,深深的恐惧。即便在他身陷重围浴血奋战的时候,也绝无这种感觉。可是今夜,他感到害怕了。
他怎能不害怕?
这柄灵力幻成的巨剑就像是个无敌的妖魔,无论自己怎么抗争,到头来都是徒劳。况且,这柄剑的主人还未现身,若是此人全力以赴,他们三人还有活命之机吗?
这剑法之玄奥凌厉远远胜过任问仇所见识过的所有剑法,竟然隐隐能克制旋龙刀法,世间竟还有能克制神刀的武功,这怎能教他不惊?
蓦地里,那柄灵力之剑犹如泰山压顶般直劈而下,剑风雄浑之极,四下里猛地刮起一股狂风,飞沙走石,宛若妖魔出世。一时间,天地都为之失色。
任问仇心下一片惨然,下意识地看了看不远处的东方明珠,心头涌起一种难以言说的凄凉。
此时,东方明珠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目正巧看过来,眸子里全是无尽的担忧与眷恋。这一刻,明珠那双很好看的眼睛就像是浸在水雾里的两颗寒星。
四目一对,任问仇心头突然升起一股豪气,大喝一声,回身一刀劈出。意随心动,招由心生,他这一刀正是旋龙刀法中的第三式,也是最为精妙凌厉的一招,一记绝招――龙本无形。
刀尖对刀尖,剑气撞刀风。
轰然一声震天剧响,那柄灵力之剑突然涣散,眨眼间便消释无痕。
任问仇长吁了一口气,却不敢掉以轻心,全身真气流转,暗自警戒。
自任问仇出手逼开那白袍人时,铁诚便觉压力陡减,笛声一停,那些蝴蝶便振翅飞向远方。他本欲出手相助任问仇,但那灵力之剑太过强劲,他根本无力相济,只得退在一旁,暗暗调息。
四周突然一静,鸦雀无声,似乎连风声都已停住,显得那么突兀,那么不自然。
蓦地,传来一个苍劲而空灵的声音:“梦蝶,快请客人进来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