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胡须灰白,满脸皱纹犹如刀刻,看年纪当近花甲。但一双三角眼里精光四射,两旁太阳穴更是高高突起,一看便知是位武林高手。他手里拿着一根烟管,烟斗里还冒着缕缕青烟。他砸了一口,笑了起来。他一笑起来,更显苍老,但眼神也更亮了。他走上两步,笑着说:“谢大侠,别来无恙啊!”
谢璧乍见此人,只是觉得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细细一想,憬然记起,此人便是日间在客栈前看鸠天印力穿驴腹的那个老者,那时他还回身看了谢璧一眼。
谢璧闻听此言,微一沉吟,便记起了此人。
这人曾是位名震江湖的黑道高手,也是个曾令无数江湖人闻风丧胆的江洋大盗。此人杀人掠货,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江湖人一提起来,无不咬牙切齿,偏又拿他没有办法。因为此人行踪不定,神出鬼没,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消息,知道的都已死在了他的手里。
几年前,谢璧刚出道时,一次恰巧见到他作恶,便出手将他打成了重伤。此人就像是从人间蒸了似的,从此失去了他的消息。很多江湖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谢璧也曾这样想过,没想到今夜竟然在此与他不期而遇。
谢璧皱眉道:“马天行,你怎么会在这里?莫非你也加入了马帮?”
马天行呵呵一笑:“依老夫的脾气,怎会供人驱使呢?!如今老夫已是江源货栈的老板,做的是正经生意,谢大侠不会滥杀无辜吧?”
谢璧哼了一声:“像你这样的人,做的生意又怎会是正经的?江源货栈的大名,谢某也听说过,想来你已经隐姓埋名了。”
马天行笑着摇摇头:“老夫行走江湖时,众人只知老夫的诨号,却不知老夫的真实姓名,老夫为何要隐姓埋名?”
谢璧懒散的一笑:“想不到昔年名动八表的‘山中老人’居然也做起了生意!”
马天行哈哈一笑:“昔年的山中老人已经死了,如今活着的只是江源货栈的掌柜马天行。谢大侠,这一切皆是拜你所赐啊!”说到这里,他敛了笑,沉下了脸。
谢璧知道此人是个极难缠的人物,况且武功也是极高,几年前就已臻武神阶,数年不见,武功到了何种地步却无从揣摩。不管怎样,他的武功都决不在马帮帮主鸠天印之下。或许也因这一点,他才绝不可能加入马帮供人差遣。谢璧担心黄芸的伤势,不愿与他多做纠缠,象征性的拱了拱手,道:“既然你已做起了生意,就要以昔日为戒,望你好自为之。”
马天行咧嘴一笑:“怎么,莫非谢大侠要走?”
谢璧霍然回身,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难道你还要留下谢某?”
马天行淡然道:“谢大侠杀了这么多人,而且杀的还是马帮的人,老夫怎能袖手旁观呢?”
谢璧不禁一怔。
这时,黄芸啐了一口,道:“你胡说八道,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我璧哥杀的!”
马天行摇摇头,道:“空口无凭,此处只有你二人,凶手不是你们又会是谁?!”
黄芸一声冷哼:“难道你亲眼所见我璧哥杀了人?”
马天行立即道:“不错,我亲眼所见。”
黄芸登时大怒,抬手戳指:“你――”刚说出一个字,便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实是没有想到马天行竟是如此厚颜无耻。然,他为何要嫁祸谢璧,难道是趁此良机欲报当年重伤之仇?可是,谢璧是武仙阶的高人,他有把握吗?若不能一击必杀,他岂非便有性命之虞?如此看来,他为何要这么做,这岂不是很不明智?似他这样的黑道恶人,又怎会做很不明智的事?
马天行嘿嘿一笑,正欲开口,谢璧却抢先开了口,他冷冷地道:“原来你是在跟马帮做生意,这就难怪啦!”
马天行撇着嘴,一脸的猥琐笑容,道:“算你聪明。”
谢璧哼了一声,忽然说了一段奇怪的话,他说:“你早就对鸠天印怀恨在心,因为他财力雄厚,还因为你本就是个无耻的小人。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是,马帮的势力很大,鸠天印的武功也很高,你一直没有办法。”
马天行忽然皱起了眉,似在沉吟着什么,一句话也不说。
谢璧又道:“今天傍晚,你见到我时,便认出了我,但我却没能认出你。接下来,鸠天昊盗剑,死在了我的房间。你定是窥探在侧,看到了这一幕,便将此事告知了鸠天印。很自然,鸠天印便会怒不可遏地要找我为弟弟报仇。你也知道,鸠天印并不是我的对手,所以他迟早会死在我的剑下。如此一来,你也就圆了一桩心事,这叫做借刀杀人。”
马天行手捻颌下几茎稀疏的黄胡须,眼珠滴溜溜乱转,但还是没有说话。
谢璧冷冷一笑,续道:“我将鸠天印引去前面的荒林时,你便趁机出手杀死了这一众马帮弟子,更怕走漏风声,索性将这家客栈里里外外杀了个片甲不留,为的是要嫁祸于我,对吧?”
马天行乜斜着谢璧,忽然抬眼笑了起来:“你说的很对,事情便是如此,这些人的确是我出手料理的。剑神不愧是剑神,当真名不虚传,所说的宛如亲见,佩服之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