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你个头!”刘协真是又气又急,恨不得抽蔡邕几巴掌。但看在蔡琰的面子上,他还是很快装作无事,一脸凝重地向蔡邕说道:“蔡中郎,有道是蝼蚁尚且贪生,您这是何苦?朕这就让他放了你,你可不能再行此糊涂之事了?”
蔡邕羞愧不已,看起来对于自己竟误伤了天子一事很是不安。可想不到胡赤儿手刚一松开,这老头儿二话不说,直接就朝另一面墙撞去。
“我去!”刘协惊呼一声:“兵不厌诈啊……”
可惜,有胡赤儿在身边,蔡邕这时就是想死也死不了。已经模糊看懂点什么的胡赤儿伸手一招,就又拎住了蔡邕的衣领,将他揪了回来呵呵乐道:“老头儿,你还挺执着?”
“别废话,卡住他的腿,捏开他的嘴。”刘协不知道咬舌自尽这事儿到底能不能行,可看蔡邕玩儿了之前两手儿之后,他却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蔡邕,朕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朕今日不让你死,你就是想死也死不了!”
“陛下,您真霸气!”冷寿光这马屁精,见缝插针还擎出大拇指,拍了一记刘协马屁。
蔡琰这个时候已完全被这一出儿闹剧给呆住了,就连头上的轻纱罩何时掉落在地上也不知晓,她看到胡赤儿捏得蔡邕牙齿都快掉了,赶紧跪在刘协面前求情道:“陛下,家严一时……一时”想半天,蔡琰也没个解释,只好直接说道:“陛下,您能不能先放开家严?”
“也行,你把手伸他嘴里,我不信他想自尽到连你手都咬。”刘协气蔡邕如此不给他面子,眼皮一抬就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蔡琰哪能做出那等事儿,眉头一皱,‘撕拉’一声就扯开了自己身上一条白绢,堵在了蔡邕的口中:“父亲,琰儿得罪了。您要是有话想说,就用这支笔告诉我们。”说着,蔡琰就将蔡邕扔掉的那支笔塞入了蔡邕的手里。
刘协见蔡琰没有中计,恨不得将那块白绢换成自己的臭袜子熏死蔡邕。但毕竟大事不能不办,便装作一副对蔡琰说话,但眼睛始终瞅准蔡邕道:“昭姬啊,情况你也看到了。你说这样,让朕怎么办?”
蔡琰这时就算诸葛在世……不,就算是诸葛亮他妈,也没任何办法。只好替她老爹安安生生地跪在大牢中,楚楚可怜开口向蔡邕问道:“父亲,您为何要这样?您不过在朝堂说了一句错话,本就罪不至死。如今天子又亲口答应宽宥,您还可续写《汉史》大典,为何偏偏要一心求死?”
蔡邕被胡赤儿制住,口中又塞着绢布,也根本没心思在蔡邕高高捧起的竹简上写字。只是脸色一阵悲凉,两行老泪不由自主地又无声流了下来。蔡琰见蔡邕还有这等难言之隐,更是女儿情长,悲伤不已。看样子,只需下一秒,两父女就会上演一出无语凝咽的戏码。
刘协实在受不了这氛围,直接开口将话题拉回原点道:“据朕所知,你家老爹这么一心求死,其中的缘故,好像,跟司徒王允有关……”刘协说到这里,故意止口不语,抬头看向蔡邕,果见蔡邕神色一变,眼中流露出一抹不可置信来。
“想不到那王司徒这般骄横跋扈,家父也是一代硕儒,享誉士林,门生故吏无数。他司徒王允将我父逼入牢中尚且不依不饶,还非得除之而后快。他这般所为,难道就不怕被天下士子唾弃吗?!”蔡琰看似义愤填膺,但实际上,这一番话完全是看着刘协脸色说的,实在是一个心思缜密的灵慧女子。
“昭姬小姐差矣,据朕所知,蔡中郎这般一心寻死,可不是王司徒逼迫,反倒是蔡中郎一心要保住司徒大人啊……啧啧。”刘协同蔡琰对视一眼,很是默契地与蔡琰唱起了双簧:“真想不到,蔡中郎一生知书达理,享誉天下,最后却要因此连累昭姬小姐独自一人撑起蔡家,还要留下这么一个话柄让世人皆可欺辱昭姬,这父亲当的……哎!”
说到这里,刘协似乎很替蔡邕不值,最后装作要离开大牢的样子,摆摆手留下了一句话道:“算了,反正这其中之事,朕已经知晓了。蔡中郎既然这般刚棱不阿,朕也不能当那焚琴煮鹤之人。走吧,让他们父女说说最后的话吧。”
“陛下,”胡赤儿有些不解,愣头愣脑道:“又放了他,他要再撞墙怎么办?”
“你懂个屁,人家这是以死明志,大情怀!”刘协阴阳怪气的骂了一声胡赤儿,却偏偏在走出牢门的时候,又画蛇添足地轻声念叨了一句:“不过嘛,死了也是白死,可惜了朕的《汉史》哇……”
随后,牢门就被牢子咣当锁了起来,而牢门外也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木立在原地的蔡邕,看起来好像遭受了什么打击一般一动不动,但幸好,他果然没有再去撞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