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带你这样儿的……”杨修的脸顿时幽怨起来,还想磨蹭两句,但在刘协一授意、徐荣立刻举起碗大的拳头威胁下。』他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语调儿更加幽怨地道出了他的暗喻:“陛下,微臣的意思是说,您这次出兵关东就是一次大赌。”
“嗯,继续。”刘协点了点头,回头想想,好像也真是那么一回事儿。
“本来嘛,咱们的手气不错,一连摇出了两个豹子,通杀了河东、南阳这两场赌局。但就在最后一搏时,韩遂这老东西出绊子,让咱只能摇出一个十点。”杨修摇着头,满嘴赌经,好在他说的通俗易懂,还真让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您不要忘了,袁术这家伙比我们更惨,他连点数都没有的。”
“其实,我们早已经赢了,剩下的,只是赢多赢少的问题而已。”杨修说到这里,猛然阖上了自己的骰壶,一本正经地等着刘协的回答。
刘协这时早就明白了杨修的意思,虽然他说的七晕八绕,但刘协明白那却是杨修不得已而为之。
荀攸和贾诩两人那等眼毒之人,岂能看不出自己不愿放弃吞掉袁术的心思?之所以两人一个皱眉、一个装睡,就是因为他们知道有些话不能当着人尽数说出来。显然,两人应该打算着军议之后,在更私密的环境婉言劝解自己的。
而杨修虽然谋略和眼光比起这两人还差上一些,但这种插科打诨的机灵劲儿却是两人所不具备的。他用赌钱的隐喻,避重就轻地将眼前的局势分析了一遍。为的,就是想让刘协明白,有些事儿适可而止,不能将所有的便宜都占尽。
刘协也默默叹了一口气,见荀攸和贾诩此时也都用余光瞧着自己,自然知晓了他们在此事上,与杨修的观点是一致的。
听人劝,吃饱饭呐……
虽然情感上十分舍不得,但刘协也知道,冒着将关中几十万百姓的性命、外加汉室最后权威所在的长安也赔进去的代价,换来的也只可能南柯一梦。甚至,更有可能还是悔不当初的万丈深渊。
故而,刘协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后,才微微摆手叹息道:“你的意思朕明白了,徐将军,你也不必揍他了。”
“就这样?”杨修嘴上说着不满,但面上却是毫不在乎。毕竟此番在荀攸和贾诩之前露了脸,这样的风头便足够他回味了。
反正,他这种官二代什么也不缺,追求的就是这种小得意。
“当然就是这样。”刘协可不管杨修到底追求什么,反而渐渐有些暗暗的烦躁:“朕可以在关东这场赌局中少赢一点,但长安一事,仍千钧一,危如累卵。若未能妥善解决,我们前两场赌局赢来的局面就可能尽数输进去。汉室多半年来的谋划,也将因此而功亏一篑。若是韩遂真的兵进长安,更会令朕满盘皆输!”
“陛下无需多虑,徐将军所言不差,今日长安非昨日长安。关中兵力虽然空虚,然对于韩遂那等逆贼乱军,也非毫无抵抗之力。各郡当中,总还有些郡国兵,私家大户中的佃户僮仆,拿起刀枪也能上战场。更遑论朝中还有钟尚书主事,长安兴平之时,他或许还会被各大员压制,可韩遂大军这外祸一至,钟尚书定为朝中擎天保驾之能臣。”
杨修说到这里,似乎在斟酌着自己的思绪,忍不住又微微摇了摇骰壶。徐荣见状虽满心不耐,却也忍住了打扰他。最后,杨修一放骰壶,对着徐荣一笑道:“其实,徐将军说的不错,我等只需派遣一支精锐赶回长安,不求击溃韩遂,只求将韩遂阻在长安之外,便为大胜。”
众人纷纷点了点头,长安不可不救,这时在座所有人的共识。但至于救到何等程度,才能让关中、关东两处这场的利益最大化,才是此番军议的要点。
如杨修所言,只要汉室一支偏师赶赴长安,凭借着长安城高墙厚,断然能将那些不善攻城的羌胡游骑阻在城门之下。
兖州此处,袁术先锋被曹操击溃,后方南阳又被汉室收入囊中,正是军心浮动、进退不得的败局。只要汉室大军兵贵神击溃袁术,便可即日启程赶赴长安救援。
届时,困顿于长安城下的羌胡联军想必也被消磨尽了士气,汉室大军趁此雷霆一击,正好作为这一年绝妙的收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