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多,下了晚自习的江淮宁拎着书包回到家。
他对老师和家长的谈话内容不感兴趣,问都没问一句,路过客厅,跟正在看电视的孙婧芳打了招呼,径直往卧室走。
不料孙婧芳叫住了他,她拍了拍身旁的沙发:“过来坐。”
江淮宁略一犹豫,点了点头,把书包送进卧室,趿着拖鞋出来,坐在孙婧芳边上,微微侧身看着她:“您想问什么?”
孙婧芳拿遥控器关了电视,客厅里陡然安静,只余钟表秒针滴滴答答走动的声音。
“问问你和陆竽的事。”孙婧芳双手环臂,靠着沙发背,一双眼隐含探询,“你不打算交代一下情况?”
江淮宁轻轻按揉眉心,这个问题他解释太多遍了,不想再赘述:“我昨天不都跟您说过了?是个误会。”
“是吗?你可没说你隔三差五跑到八班去给陆竽补习功课,也没说过你陪着她在操场散步英雄救美,更没说过你俩一起吃饭,你给她夹菜。”
还英雄救美……
江淮宁听得要起鸡皮疙瘩了,李东扬都说了些什么啊!
“您到底想说什么?”江淮宁面露无奈,就差举手投降了。
孙婧芳搭在胳膊上的手指翘起,有一下没一下敲着,语气突然变得正经起来,没头没尾地说:“陆竽那姑娘模样漂亮,人又乖巧懂事,我还挺喜欢的。”
江淮宁沉默不言,直觉告诉他,她话里有陷阱等着他跳。
他不接茬,孙婧芳觉得没意思,索性挑明:“你呢,喜不喜欢?”
没见过哪个当妈的问未成年儿子这种问题,江淮宁心态好得不行也有点被她的直白惊吓到。
半分钟过去,他仍旧一言不发。
“你被锯了嘴吗?”孙婧芳在少年笔直的脊背上拍了一巴掌,话锋转得很快,“我问你,有次你帮班里一个女同学把床单被套带回来洗,那个女同学是不是陆竽?你过生日的时候,让我订的草莓蛋糕是不是因为陆竽喜欢吃?你冬天经常戴的那条围巾,是不是陆竽送的?啊,还有,寄到家里的那块表……”
江淮宁的银行卡很早前就由他自己保管,他往年的压岁钱、奖学金、以及富余的零花钱都存在里面。孙婧芳管教男孩子从来遵循的都是放养大于束缚的原则,他自己的钱,他如何支配她都不会过问。
因而,当她收拾房间时,看到那个轻奢品牌的女士腕表快递盒摆在书架上,她也没有向他打听什么。
时至今日,如果不是想要弄清楚他的心思,她是不会把这件事拿出来说的。
江淮宁果真如同锯了嘴的葫芦,一个字说不出来,内心已然掀起惊涛骇浪。
他如何能想到,那么久远的事情,孙婧芳全部记得,还将这些事同陆竽联系起来。尽管她没亲眼目睹,却猜得丝毫不差。
——
良久,江淮宁得到解放,回了房间。
后背出了一层汗,不太舒服,他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家居服,到浴室里冲澡,一身清爽地倒在床上。大脑装满了水似的,沉甸甸的,晃荡几下还有点晕。
天花板好像在旋转,可能是他盯着看了太久的缘故。
江淮宁闭上眼重重叹气,一只手覆盖在眼皮上,想到陆竽面对老师的质问时那张惶恐的脸,除了愧疚就是怜惜。
他翻身从床上坐起,拿出珍藏的牛皮本,翻到其中夹着东西的那一页。陆竽稚嫩的寸照映进他眼里,他那些焦躁不安的情绪顷刻间被抚平。
陆竽啊,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她能够那般坚决地说出他们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可想而知,她对他并无其他想法。
李东扬有句话说得对,现阶段学习是第一要务,她心态那么不好,再小的事也能影响到她的心情,从而干扰她的学习状态。
他能分心,她不能。
江淮宁一只手攥拳,抵在额心,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思能藏多久。
——
校园贴吧里,那则飘红的热帖在老师的干预下,被删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