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喜欢恭敬的低头道:“水火二族本来是九州子民,断不会荼毒战火,祸及百姓。他二族各有安身之处:水族将死守此城,如不能顶住圣殿逆袭,自会返回雪原。火族更将化作流民,自行返回南疆故土。”
卜九疑问道:“他们不会骗你吧!”
丁喜欢笑道:“两族攻城千年未果,而夺城之后的方略却早早议定,各项人员配给,均妥帖无比。”
卜九这才点点头道:“小丁,我此生从未见过,你这般大的孩子能承担如此重任,并从容淡定,举重若轻,不知这长时间以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白十七和丁喜欢对视一眼,不禁暗暗将手握在一处。
丁喜欢说道:“这话说来可就长了!”
半晌,众人才听完丁喜欢的讲述,无不倒吸凉气,心生唏嘘。
但觉丁、白二人的历险简直不能为人所想象。
戴不肯却仍是一副天打雷劈不动摇的面目,幽幽的道:“武功智计也就罢了。我从你眼中却看到了几十年的阅历和心胸,对我的厌恶和仇恨也淡了许多,你说你走火入魔,我不信。走火入魔无非内息差错,血气阻塞,神府灵台皆混沌难明,神智完全停顿。却哪里能让你如醍醐灌顶般心智大开呢!”
丁喜欢淡淡的笑道:“戴兄说的极对。我只觉梦境真实非凡,醒来后脑中留下诸般细节,丝毫没有忘却,宛如黄粱一梦,在异世重走了一番。”
“经历了何事,有了什么心得?”
丁喜欢笑道:“梦境从儿时求学开始,一路上挣扎求生,历经坎坷。我虽年幼无知,经历曲折却远胜常人。我天性愚笨,不通世事,不懂人情。屡遭恶人暗算,侥幸未死。却总能得遇贵人、恩师,救我于危难之间,助我一步登天。”
“然而凡事无出因果。无论恶人还是贵人,皆有所图。无论害你还是助你,皆有所报。世上教化礼数实在太多,不循之不能成人,不破之不能成事。做人与做事,两相权衡便是人间的主题,更是业力的消长,最终便是善恶。权衡在心里,善恶也在心里,怕是没有法度可以衡量。如果有,只能在老天手里。”
讲到这里,丁喜欢忽的陷入沉思。他想起前世白小花为自己所害,想起手刃恶师的畅快,想起今世周玉桃小院中的刀光枪影,闺房中的芙蓉帐暖,更想起梦中与那大学讲师缠绵半生的不伦孽缘。心中忽的涌起两股火热气流,一道暖暖洋洋,一道桀骜不驯。二者在心尖上交汇,更在脊柱两侧痴缠。
丁喜欢只觉心胸中的块垒霎时如冰雪遇到春阳,快速的消融,往日种种的怨恨和郁结找到了出口,化作青烟薄雾,再也没有痕迹。
一股来自魂魄最深处的快乐在神府之中徐徐弥漫。他仿佛解脱,仿佛离境,仿佛与整个世界间隔开来。他超脱的看着身侧的世界和自己,悠悠的笑了起来。
越笑越是畅快。
爽朗的笑声竟宛若实质,从营盘中传出,传到雪原之上,传到每个部落勇者的耳里,心里。
又传到了雪原上凋敝的草木之上,传到了冰层之下的深海之中。
草木瞬间回春,深海之灵骤然惊醒。
更穿越几十里的雪原,直临生死国上空。城内军兵无不惊恐,民众无不诧异。
城内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内,三个农夫模样的人走出茅屋,他们一个拿着锄头,一个拿着镰刀,还有一个拿着草耙。他们听到笑声,缓缓望向北面的夜空。
只见北方上空竟隐隐出现一个硕大鬼脸,得意洋洋的笑着,看似恐怖,却散发出坦然淡薄的快意。
持锄头的农夫淡淡的说道:“我们要找的就是此人吧!是雪魔族人,两军阵前突开天魂。胜负看来已定。”
持草耙之人问道:“是否要通知圣殿的萧老儿和值守修士?”
持锄头的农夫摇摇头道:“我看不用。等大战一起,我们就找到他。其余的事,又与我何干?”
丁喜欢在帐篷中赤身裸体,细细体会方才的奇妙破境。他拿出许久未参详的《魂魄原问》,顿时吃了一惊。这本原来薄薄的册子竟已经变的如砖头般厚重。
他翻开第一页,发现原来陈述鬼道五感的书页上,竟显现出一篇叫《鬼道简纲》的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