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人群中有一骑连声大喝道:“军师有令!以火烧之!并采生石灰铺地!”
黑衣血樱之人眼中陡然一炙,箫声一促手中数枚漆黑无光的银针直射向呼喝之人喉颈。
却被弋仲长刀一轮全部弹开,射在惊惶逃窜的流卒身上,双眼猛地翻白,闷声倒地。
“给我踩踏前冲!谁敢胆怯,一律杀无赦!”弋仲大喝一声,手中斩马刀抡举挥动,猛地向白狼背上那人扔去。刀长二丈有余,轮转如重斧,其力千钧,威势慑人。
刀还未至,劲风扑面,白狼背上之人面色一凛。蹬脚一掠避开。
“给我放箭!”一声未尽,箭雨如注,纵白长嚎一声,往前扑进兵卒群中撕咬。
血肉横飞。
黑衣红樱之人点掠在穆流风几人面前递上一蛊,“吞下便无痛觉,但它们以人肉为食,会慢慢将你们蛀空。”
穆流风看着他手中虫蛊,怔了一下后毫不犹豫地抓过,一把吞入腹中。其余数人亦如是。
黑衣红樱者重新执起手中玉箫,转身一掠,倏忽间纵至白狼身侧的羌兵弩卒中。
迎面一人朝他挥刀砍来,但见黑影一闪,形如鬼魅,一只通体碧绿的翠玉箫竟从那人喉颈穿过,黑衣红樱之人立身其背后,再于另一头抽出了贯颈沥血的碧玉箫。
面上神情似殇不殇,似恍不恍,只一瞬间,极轻地喃了一句:“这就是亲手杀人的感觉?”
而后白狼嘶吼,飞扑撕咬不歇,雪白的兽毛被血染污大半,身中数十箭不止,仍在扑杀。
血樱初绽,黑衣之人目中一瞬幽暗又一瞬炙亮,陡然纵掠无影,飘忽如鬼魅,掠于羌卒中无人能挡,一支玉箫瞬息之间取敌数十人,皆是对准喉口,一穿而出。
“喝啊!”弋仲大恨,斩马刀抡转飞回被他“啪”的一声重重接住,踢马冲来,大喝一声挥刀便向黑影纵出的方向砍去!
黑衣血樱之人未及抽箫直接抡尸体以抗,但见血肉飞溅,爆衣弹骨,羌兵尸体直接在弋仲斩马刀劲力之下四分五裂,血肉爆裂一地。最后“铿”的一声撞上黑衣人双手所横玉箫上。
弋仲瞪目拧笑道:“好小子,能在我的斩马刀下撑过一回!你是夏国响当当的男儿了!”他舔唇瞟了一眼黑衣人双手所举玉箫,陡然蔑笑道:“只可惜你箫不够硬!力不够足!”言罢大喝一声,其势一沉,双手握刀对准面前之人迎面劈砍压下!
数道刃气爆起!猛地从黑衣血樱之人脸上刮过,血珠叠涌,碧玉樱箫外围所覆的内劲硬被刀威迸散,箫身陡然裂开一道细纹,黑衣之人瞠目一紧,“迭影”七重险险一侧,箫身刮擦着刀刃窜起一连串火花,斩马刀所挟劲气刃气紧贴他肩臂射出,轰然砸地。
黑衣之人纵身连退数十步,整个左臂颤然难止,上臂位置被削掉一大块皮肉。
弋仲看着地上滴落的血,手握长刀步步逼近,嘴里啐道:“你左手小指刚断,还是新伤,用不上力,内劲空乏,连日奔波没来得及休息,赶来送死吗?”
黑衣血樱之人面色惨白,眼神幽鸷,一步一掠身影如魅,只是速度已经变缓。他周身不远,可见服下无痛蛊的穆流风几人喊杀不迭,去臂断骨亦不滞顿,狂态毕显。尤为慑人。
然也一个接一个地凋敝,人头落地,四肢皆去。
纵白颈侧又中一弩,哀嚎一声喘息着涌血后退,周身只见殷红色。
弋仲仰笑数声,突然大喝一声拖刀疾行,径直朝黑衣血樱之人冲杀过去:“我看你这回还怎么挡下我的刀!”
“萧儿!”电光火石之间,忽闻清音弹起,如弦拨。
罗甸城门之上,盲目之人扶手于城墙上,闻着漫天的血腥味中夹杂的冷樱香气,声颤而凛:“接剑。”
弋仲与他同时抬头,但见火映白衣,一柄青锋古剑裹挟着大浪般的劲气笔直掷来。所到之处人群俱被劲浪冲开,竟无一人能阻。
麟霜剑“叮”的一声斜插入地,沙砾石飞,惊尘四散,准确地落在黑衣红樱之人面前一步。
而他仰首望着城墙上那一袭白衣之人,未能回头。
脑海中瞬息万变,血惊冷,血炙热,澎湃,翻涌,熨烫。胸口冲撞不止的窒息疼意,陡然间让他如此清醒,又如此恍惚。
他觉得自己死了。
又活了。
活了。
又死了。
世间唯有一人能叫他在瞬息之间生生死死。
世间唯有一人能让他死而又生,生而又死。
世间唯有一人能教他甘心为她生,为她死!
弋仲眉间一拧,大步跨出举刀便劈!但见黑影一纵,掠眼如电光疾射,“铿”然之声乍起,剑出有声,寒光如雾。
麟霜剑出鞘的瞬间剑刃微光照亮了他的眼,顷刻间举世纷繁,喧嚣浮华,白云苍狗,万籁皆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