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原野苍翠,远树成行,孤城映于月辉中。
戍客无家只有国,远风萧萧,征人遥遥。
远处高楼亦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孔懿站在墨然帐前,看着身形瘦削的黑衣少年走出,立时上前一步,将端在手中的一盘精致月饼塞了过去:“这个给你!”脸上微红,他道:“我亲手做的。”
墨夷然却愣了一愣,还未回神,便听他道:“昨晚的美人……是你吧?”
脸覆铁皮面具的黑衣少年眼皮跳了跳。
还未回话,便听他又道:“我知道是你,我已经与所有看到的士卒说了你是男的,我会帮着你义父一起替你隐瞒。”
“隐瞒什么?”
孔懿咳了咳道:“虽然我和你义父好友多年,但没想到他连我都瞒着,义子义女我还是分得清的……”他最后绯红着脸道:“你、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孩了。”
言罢转头快步走了开。
墨夷然却托着手中月饼,一声冷笑:“你分得清?呵。”言罢便将手中月饼随手扔了。
抛出的月饼未及落地,被一道玄色身影一跃而至,稳稳接了。
孔嘉冷眼看了黑衣少年一眼。“我的了。”言罢亦转头而离。
行出几步,眉间微拧,又折回而视。
玄衣之人回想了一瞬盛乐时面前少年与自己共阻西羌虎女时的情形,心下应已确定,但仍有几分不确信。
便立于墨夷然却面前,伸手毫无迟疑地按于他胸上。
此时孔懿寻了拿回盘子的借口又踱步过来,正见眼前一幕。
顿时目眦欲裂,暴跳如雷:“孔嘉你枉为文首!枉读圣贤书!!如此孟浪无礼的举动竟也做得出来!?”
孔嘉听之未罢,又伸腿往少年裆下一抵。
“你——”孔懿满脸涨红,气得七窍生烟。“竟如此恬不知耻!!!”
下时竟一掌朝玄衣人劈了过来。
孔嘉接掌拿住,往他背后一绕,将他扣住。语声无绪:“武首保护文首,你打我。”
他道:孔家武首是用来保护文首的,而你身为武首却要打我。
孔懿一脚踹向孔嘉下盘:“打得就是你这无耻之徒!多次败坏孔家文风!毫无文人风骨!骨子里就是一庸俗武夫,还文首,我呸!你也配做文首!”
孔嘉每次与孔懿对坐检测课业,诵出的全是无比烂俗的情诗。
孔嘉抵住他踹来的脚,见他竟伸手拔腰间双剑,迅速将月饼塞入怀中一把按住了孔懿拔剑的手。“你对坐,只忆情诗。”
你坐在我面前,我脑中便只记得烂俗的情诗了。
孔懿听罢更是怒不可遏!“便是这借口,自己记不住经史子集、诗赋名篇,还要推说是因为我!孔嘉你这厮还能更无耻点吗?”
孔嘉无力地叹了一口气,下瞬一把震开孔懿双手,而后钳住孔懿下颚迅速将人拖近,而后闭目吻住了他。
孔懿的反应是……
一瞬间瞠目,而后拼死命地挣开孔嘉,怒寒道:“你这是干什么?!还想对我下毒吗!?”孔懿惊慌失措地连连吐出嘴里口水:“你下了什么毒?!孔嘉你这卑鄙小人!!!”
孔嘉:“……”
墨夷然却:“……”
……
北曲派人送月饼入端木帐中。
白衣的人端坐木轮椅中望着桌上灯火所在。“何以将元火熔岩灯送回,他伤势……已全然无恙了么?”
叶绿叶微微点头:“师弟是这样说的。”
椅中之人微敛目,眼睫可见颤动:“重伤至此,怎可能好得如此之快……你还是将熔岩灯送回予他罢。”
叶绿叶看着端木孑仙道:“师弟确实已无大碍,正与师伯借了一处灶房在做月饼。”
端木孑仙愣了愣:“……他与师兄?做月饼……?”
叶绿叶“嗯”了一声,“我尝了一块兵卒伙夫做的,实在难以下咽,比到往年小蓝做的不知差了凡几,料想应不合师父口味,本想亲自去做,但云萧说他常给师妹打下手,也会做,我便叫他去做了。”
端木孑仙先是怔色:“他已能下榻了?”
叶绿叶回道:“眼见无碍。”
椅中之人不由又微微肃色:“此为军营之中,不比谷中恣意,值此离乱征伐之际,便莫要过于在意口腹之欲了。”
叶绿叶拧了拧眉,还未回答,一旁璎璃拿着手中咬了一口的月饼面色铁青道:“先生还是……稍微在意一点吧……”
雪貂翻着白眼躺在桌案旁浑身打颤,嘴边是吐出的半块月饼。
这时北曲身边副将掀帘来笑着道:“对了,因我家将军口味特殊,故命军中伙夫皆用酱油和(huo第四声)红糖做的饼陷,想叫大家也都尝一尝,这别有一番风味的月饼。”
叶绿叶、璎璃、雪貂:“……”
端木孑仙不得不敛了目,下一瞬轻言道:“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