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像是逃难,但让宋弥尔好好审审何昭仪,哦,现在应该称何充仪的何孟婕,也不是托词。何充仪被召进来的时候,就被扬兮的死和那封指自己是凶手的绝笔信给惊呆了,当然她也不全然是委屈,因为自己的的确确故意接近过扬兮,可是后来觉得扬兮不好下手就停止了呀,哪里还有后头的威逼利诱?况且自己是对柔贵姬下手了,可是是换的药方可不是药材啊,换药方不过是调理不当,按着柔贵姬和太医说的,换药材好像更严重啊!可是这样自己怎么解释?换药材是罪,难道换药方就不是了吗?而且早前就定了药方是罗茜给换的,自己当时不跳出来承认,现在说自己换的不是药材是药方,谁会相信啊!
何孟婕的心中是又惊慌失措又分外懵圈:罗茜被赐毒酒的时候自己可是又痛快又庆幸又后怕又定了心啊,痛快的是罗茜总是耀武扬威还欺负自己,如今自己换了药方,她倒被当成了真凶,还有人证,可真是现世报真痛快!庆幸的是还好罗茜是个脑子空空的草包,明明她什么也没有做,蒙受了不白之冤,倘若好好辩解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她却像疯狗一样乱吠,令帝后生了厌,根本都不用仔细问就盖棺定论,也让自己逃脱了制裁;后怕的是,差一点就查到了自己的头上,也不知道那长侍是怎么来的,不过还好自己当初是自己亲手去换的药方,让煎药的扬兮拿错了顺序,不然万一也跳出个奴才来反水可怎么办?定心是因为罗茜已经伏诛,自己也再不用担心有人会提起这换药方之事,还除了个往日和自己不对盘的贱人,真是大快人心!
可是如今又是怎么一回事?换药方的事了了,又来个换药材?就说为什么当初自己去偷换药方的时候,按说该懂药理的扬兮也许会现不妥,原来是她去换了药材,心中有鬼根本就没有仔细分辨!可现下自己要怎么解释?说自己没做过?扬兮都死无对证了谁会相信自己?说自己换的是药方?罗茜的赐死还在前头呢,难道自己要像罗茜那样去死?
何充仪浑身都充满了无力感,想开口解释却又不知从何提起,又害怕陛下和皇后当场就赐自己一杯毒酒,所以,当刚来到殿内,听见陛下劈头盖脸地斥责了一通,然后就立刻降了自己品级,又将贴身宫女被配去浣衣局时,往日里为了个一级半级挣破脑袋的何充仪,突然觉得人生都晴朗无云了,她又想到,当初罗茜明明是冤枉的,可就是因为御前失仪,惹怒了帝后,才辩解的机会都没给,直接赐死,因此,当陛下做出降为充仪的处罚,何孟婕一句话都没有说,老老实实就跟在浴兰的后头,去了西稍间换上充仪品级的衣服――只要自己不死就好,品级没了可以再搏,人死了可什么都没有了,先顺顺从从的,等陛下与皇后娘娘见了心情好,或许会给自己说话的机会,趁换衣服的当口,自己要好好想想怎么让眼前这困局的危机降到最小――要是段淼在这里就好了。
想到段淼,何孟婕心中又充满了矛盾,一方面她又感激她,若不是她俩要好时,段淼常常是不是得给自己讲上几句“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或者“命比什么都重要”的话,今天这坎,自己恐怕是要过不去了,就连柔贵姬和罗茜一事,段淼也跟自己说了许多她的看法,也是这样,今日自己才能被“冤枉”了还可以冷静下来想想对策,不至于又如往常一样犯蠢,看起来,似乎是段淼无形中救了自己一命,可是,她实在是太聪明了,何孟婕知道自己有时候有些蠢,常常只看见眼前的利益得失而不顾长远,从前在家时,自己的母亲就常常恨铁不成钢地这样说自己,可是,段淼真的太聪明了,又宠辱不惊,做什么事情都是淡淡的又胸有成竹,生得又比自己美太多,连罗茜从前也说,自己在段淼身边,根本被遮去了所有的光彩,自己不甘心,又看不得她那副永远淡淡的模样,可她确实私底下又教了自己许多,自己也是十分矛盾,所以才决定疏远她,即使在她眼里会看到哀伤――自己太蠢了,她太聪明,自己也是不想永远被掩去光彩,只能做陪衬――何孟婕这样告诉自己,不过,想想今日被降了品级,自己虽然保住了性命,且也不算太冤枉,却仍然有些不甘心的心情,何孟婕突然对段淼冒出了一个新的疑问:为何她看起来好似一点不在乎自己的品级位份?也不在意受不受宠?可是若说不在意,她似乎又非常关注后宫众人的动向和信息,她到底真的如看起来这般淡然,还是隐藏了极大的心机?故意装出副淡泊名利的样子引起陛下注意?想到这里,何孟婕又是突然佩服起自己早早就疏远了段淼,虽然少了个陪伴,但总好过以后被她当踏脚石的好!嗯,自己也开始慢慢聪明起来,没那么蠢了,何孟婕如是想到,绝不承认自己疏远段淼,仅仅只是因为忌妒。
却说何孟婕换了衣裙从长廊上走来一路思索,沈湛没有心思地从另一个方向离开,留下宋弥尔、文清婉和满地的宫人大眼瞪小眼。
宋弥尔当然没有和文清婉大眼瞪小眼,更不可能和宫人,她是和自己大眼瞪小眼:沈湛那是怎么了?不是他让我端起皇后正室范的么,怎么又好像是我做错了事?可我错在哪你倒是给个准话啊!让我安慰你的妃子?那是你的妾啊不是我的啊,皇后真是命苦!别的普通大宅院里,正室只有端起架子可劲欺负卑妾的份,可到了皇室,皇后不仅不能欺负,还要端起皇后的架子好好生生照顾妃妾,以示自己的贤良淑德!怪不得自己的二姐说什么“宁死也不如皇家”,说是要找个像爹一样的,没有姨娘、没有侍妾、没有通房的可靠男子・・・・・・喂!突然对娘涌上莫名其妙的羡慕是怎么回事?!“懂事”较晚,成天都将心思花在吃吃喝喝安逸享乐上面的宋弥尔还没有现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点点羡慕自己的娘,不过也是因为她“懂事”晚,所以虽然对沈湛将本该是他的活计交给自己有些不开心,但也只是觉得沈湛偷懒,自己“命苦”,并没有十分的不满和抵触,也没有想到占有和男女情事上面去。若是沈湛知道宋弥尔是这个心思,恐怕胸中又会涌出莫名其妙的闷气吧!
可是,沈湛和宋弥尔心思不在这情情爱爱和皇后小妾上头,不代表有人不在呀!
纠结于这些事情上的人是谁?
除了文清婉,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