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皱起眉头望着神情略显严肃的宋弥尔。
沈湛登基以后,因为国事繁忙,宋弥尔皇后当得也比较省事,太后又是一个十分好伺候的母亲,因此,他也就全身心地投入在了前朝的事情上。母后哪儿,每次去了也就是坐一坐,但他每次去的时候,母后的脾气看着还不错,未至于如弥儿所说,十分的坏呢?
“母后多想你呀,你每次去寿康宫,就坐那么一会儿,母后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么会对你脾气!”宋弥尔白了眼沈湛,“就算是有气,母后也是忍着等你走了再的!
“这就是为什么我觉得这件事很严重了。脾气嘛,这是件小事,这后宫里边哪怕脾气最好的人恐怕都训斥过宫人,摔过瓷器,母后贵为陛下的母亲,生生气都是小事,别让惹她生气的人和事出现就是。可是怪就怪在,母后是自己对自己生气!我观察了好久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母后便有些急躁,连淑节姨母昨日去拜见她,母后都没给她好脸色呢!”
沈湛一惊,“这怎么可能!母后哪怕是责骂朕,都舍不得对淑节姨母冷脸的!”
“所以我说奇怪就在这里嘛,母后昨日明明正高兴得很,突然就板了脸,怪淑节姨母沏的茶味道不对,母后可是从来不对因为这种事来责怪淑节姨的呀,母后可是连身边的小丫鬟做错了事都会原谅的人,怎么会突然与淑节姨母计较这个?当时淑节姨母就怔住了,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母后突然又像醒过来似的,拉着淑节姨母像她道歉,说是自己近日休息不好,心绪烦躁,那会儿,母后看起来又跟以前一样温柔和煦。
你不知道,母后这样已经有一阵了,前阵子母后常常说自己晚上睡不着觉,御医也开了方子,我还曾制了安神香给母后用着,母后似乎好了一阵子,没过多久,母后又好似越来越烦躁了。”
“母后心情好的时候,就跟以前一样,烦躁的时候,淑节姨母说,”宋弥尔凝重地看了沈湛一眼,“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沈湛的眼中也不由得抹过一丝凝重的神色,母后向来便是个大度宽和的,如今做了太后,整个后宫便是她最大,自己虽说近日探望母后的时间太少,但心依然是紧着母后的,弥儿与母后相处也十分融洽,哪里有什么会值得母后脾气烦躁的事情呢?
不过又会不会是皇后过于关心母后,而将情况夸大了呢?
这个疑问,沈湛很快就在腊八节上得到了回答。
・・・
也不过转眼,腊八节就来了。
这一次是沈湛登基以来的第一个腊八节,自然要有新皇新气象。在淑节的帮助下,宋弥尔一改往昔腊八节明黄重红庄严却稍显刻板的色彩,改用檀色做底,胭脂色为辅,洋洋洒洒地装饰了整间太和殿,又喜庆又不落俗套,倒是十分的别致。又在太和殿的各个角上挂了八角的琉璃宫灯,宫灯下头垂了个龙眼大小的圆润莹石,萤石下还系了个小小的铜铃,风吹铜铃响,萤石也出淡淡的荧光与宫灯相应,铜铃下面,还系了长长的暗金色流苏,密密的流苏就快垂到了地上,远远看去,和大殿的帷幔绸帘形成了层层叠叠的景致,更难得的是,八角琉璃灯里头的宫画,画的竟是各位大臣或疏奏或议事等在朝为官时的场景,即新颖有趣,更有一番心意。有的老臣走进瞧见了,当场便泪涕四溢,顾不得失了仪态,心中十分熨帖,陛下若不是时刻关心着臣子,又怎么会捕捉到臣子们在朝中的小细节,又让人画下制成宫灯呢?
大历尚香,重要的节庆是不能没有香的。
但因为上一次的教训,宋弥尔这一次十分小心谨慎,太和殿的四周,寻不见一个香炉和焚香池,宫妃们佩香也不使用味道浓烈的香囊和熏香。又需要有香,于是太和殿的四周原本的叶蓉与银杏被换下,统统移植栽入了各色的梅花,腊八时节开得正旺,又以骨红垂枝、跳雪垂枝与龙游梅为主,映衬着胭脂檀色,密匝繁茂,好不热闹。
太和殿的中间,早早地便架起了香车,燃起了檀木与沉香。这一次,守香的不仅仅是侍卫与宫人,每几香车旁边,还候着一名太医院的太医,随时确认燃烧的香木味道和材质都没有问题。
除此之外,宫中的食材饮用更加严苛,因为有外眷,大殿后头的东西稍间全都早早地便清了空,作为命妇等人茶间小憩和突然紧急事件时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