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弥尔将头往被子里一埋,决定不理这般讨厌的沈湛,明日等他上朝后,自己偷偷吃香辣豆腐脑。
可第二日宋弥尔还是没有吃到香辣豆腐脑。
先是睡醒之后宋夫人带着三姐和小妹来了,哭了好一阵,连三姐那个面瘫都一直红着眼眶,小妹更是嚎啕大哭,不知道的还以为宋弥尔在宣德宫罚人。
宋夫人是标准的贵女,这些年来,自家老二爱在江湖上闯荡,也曾落得一身伤回来,家里两个大的儿郎,也时常爱舞刀弄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宋夫人也都能接受。可家里这个老四,那可是生下来就娇惯着的。倒不是说其他的孩子就不疼爱不娇惯了,只不过性格不同,大女儿从来效仿宋夫人,在外头看着就是贵女的典范,二女儿胆大包天也就任她去闯,老三生来反骨,太过聪明看得太透因此不耐人情,也无所谓,反正有家人爱着,小女儿是个古灵精怪的,也爱闹腾,偏偏只有这老四,打小就又懒又爱吃,娇娇滴滴的,便是出门走个远路也会撒娇不开心,各人性格不同,宋丞相与宋夫人宠爱的方式便也不同,老四这般娇养着的,一来就是折了锁骨,谁不会心疼?!
宋夫人先去拜见过太后,她们俩本就是闺中密友,大概宋夫人这次连太后都怪上了,哭过一阵就说:“我从前就同柳绮灵说过,我女儿不入宫、不入宫!她是怎么给我保证的?说是一定待我女儿如亲生闺女一样,我一想,你的性子,嫁到哪一家都不一定有这样的婆母,何况你又与陛下青梅竹马,又与公主交好,更何况,你是宋家的女儿,又是我们乐家的女儿,两个大世家在后头,不管陛下也好还是其他人也好,总是会忌惮的,娘却没想到,这些人的心肠竟然险恶成这样,野心将胆子也给撑大了!简直放肆!”
宋夫人一掌狠狠拍在床榻边上,气得咬牙切齿。
柳绮灵是太后的名讳,而宋夫人则同样是大世家乐家的女儿,端的是有底气。她也不是那种处处循规蹈矩只知道《女则》《女诫》的贵女,否则又怎么会教养出这些个与众不同的儿女来呢?
老三宋弥意端了杯武岩肉桂给宋夫人乐思越:“消气,喝茶,慎言。”
宋夫人美目瞪大:“不孝女,竟喊我慎言?不心疼你妹妹?!”
宋弥意点点头:“心疼。但你别胡闹。”
小五宋弥缨跟着一边擦眼泪一边道:“别胡闹别胡闹。”
宋夫人够呛,心思一下子就转了过来,方才伤心气愤,竟是就这样给转移过去了。
宋弥尔才开口:“娘,别气坏了自己身子。我现下不是没事吗?”
宋夫人哭过一阵也不好再落泪,白她一眼:“这还叫没事?!”
宋弥尔笑笑:“您和母后吵架啦?”
宋夫人一“哼”:“何止是吵架,我恨不得将她的寿康宫给拆了!若不是看在她这几年身子骨越来越不好,你看我保管今日跟她打一架。”
“所以我听说您带了三百年的老参,敢情真是给我用的?”
宋夫人又横她一眼:“你用什么用?三百年的参,你年轻人用不得火旺流鼻血?也只有她用用还差不多!我可不是专门带给她的哈,我不过是家里面这老参放着也是放着,我怕生霉!”
宋弥尔抿唇一笑:“还说不关心她,瞧瞧,眼巴巴地带了老参去,可是没给自己的亲闺女带一点。”
宋夫人作势要打她,宋弥尔就笑,“我可知道二姐脾气像谁了,敢情大姐只学了您的表象,二姐才是悟到了您的精髓呀!”
宋夫人哭笑不得,眉眼一转:“看来我这炖了整整一晚上入口即化的凤爪与牛肉,可是没人吃了。”
“怎么没人?!”宋弥尔赶紧改口:“娘,我错了,我错了,您可是贵女典范,咱们这几个顽皮可是一点也不像您,优点都是您的,缺点都是父亲的!”
宋弥尔不能吃辣,宋夫人费尽心思,将辣味的牛肉与凤爪改成了甜香味,中间用了两颗小米椒提味,倒是也意外的好吃,宋夫人几人走后,宋弥尔在床上吃得不亦乐乎,说起来,若不是锁骨和身上的伤口真疼,这次受伤还挺划算的,可以成日窝在自己宫里,想吃就吃想睡就睡,除了久不锻炼真不舒服,若是再能让自己吃辣,那就更好了。
太后过来的时候,宋弥尔正吃得满嘴都是油。
太后本来愁眉苦脸的,一看就乐了,也不要淑节扶了,拿起手绢亲自给宋弥尔擦嘴:“哎哟我的小祖宗,你瞧你吃的,真想找个画师给你画下来,裱起挂哀家宫里边,好叫大家都瞧瞧,咱们的皇后娘娘可真是好吃。”
太后嘴上说着嫌弃,可眼里满是歉意和疼惜,宋弥尔看得分明,也就安抚似地朝太后笑笑,这一笑倒是将太后的眼泪给笑出来了:“是母后对不起你……”太后一边儿哭一边咳嗽,淑节连忙上去替太后顺气,太后摆了摆手又道:“哀家这是瞧你娘走了,哀家才敢进来。哀家真是,我真是无颜见她啊!你娘骂得对,哀家真不是个好娘亲,哀家也后悔了,不该由着湛儿将你留在了宫里,也不该由着自己喜欢你,觉得能护住你,就觉得留在这宫里才是好的。”太后哭着,“弥尔,你是不是也怪娘了?我真是觉得湛儿很好,你们在一起在般配,这世间还有哪家儿郎能配得上你?是母后偏心了,母后对不起你……”
宋弥尔哪里见过太后哭成这样,连忙安慰,“母后,弥尔不怪您,别哭了……”
太后见宋弥尔慌着想起身,也赶紧止住眼泪制止她的动作:“埃及不哭了不哭了,瞧哀家,本是害怕你伤心,却连累你又要费力动弹,你紧着点身子,莫要乱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