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忧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的母亲,渐渐的沉默了下来,没有再多说什么。』
却听得杨瑾之话语凉薄,“若是有一天,我必须在你和他之间做出选择,我会选你而不是他。我对他有亏欠,可我不承认有这样心狠手辣的儿子。那不是我教出来的孩子,那不是――”
赵无忧心头一怔,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眸,“娘?”
杨瑾之回到床边坐着,“娘虽然精神不太好,可娘的心里如明镜,娘什么都知道。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阵里的时候娘只想着保全自己的性命,是故一直在装疯卖傻。”毕竟是丞相府出来的,又不是没见过世面,怎么可能说疯就疯了。
赵无忧敛眸,“娘不是在保全性命,娘是想让赵无极杀了你。”
闻言,杨瑾之骇然盯着眼前的赵无忧。
赵无忧继续道,“娘是想把欠了他的命还给他,如此一来我便可以不必对他手下留情。娘把后路留给了我,却不想让合欢为娘愧疚。”
这话让杨瑾之无言以对,她虽然精神状态不好,可不代表她的脑子也跟着死了。赵无忧是她自己一点点的教出来的,知女莫若母,知母莫若女。
“娘,合欢可以答应你,来日若是抓住了赵无极,我留他一条性命,算是替娘还了他的。但是还请娘以后别再做这样的傻事,若娘有个好歹,合欢此生都不会原谅自己。”赵无忧握紧了母亲的手,“娘,合欢什么都可以放弃,唯独你断断不能。合欢就算是拼尽性命,也会护娘周全无虞。”
杨瑾之落泪,“合欢,娘老了。”
“娘不老。”赵无忧笑了笑,“在合欢的心里,娘还跟从前一样,什么都没变。”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杨瑾之拭泪,“对了,那穆百里――”
“他如今与我有些合作,夏家之事也有他的份儿,是故不会对我怎样。”赵无忧可不敢说他们两个私底下把什么事儿都做了,就差最后那一步。
杨瑾之点点头,对于朝堂之事她已全然不理睬,是故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要穆百里不对赵无忧动手,那便是最好的。只不过心头仍旧存疑,难免问道,“我听慧灵说,昨儿穆百里抱着受伤的你在云安寺里狂奔,就跟疯了似的。”
她顿了顿,约莫觉得这话问得太直白,想变着法的再问。可一时间,又寻不到更好的说辞,是故只能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赵无忧,等着赵无忧的答复。
赵无忧知道杨瑾之的意思,“娘是想问我,为何千岁爷会突然失常,是否知道我的秘密?”
所谓秘密,自然是女儿身。
“娘,若是千岁爷真当知道我的秘密又当如何?”赵无忧问。
杨瑾之陡然瞪大眸子,“你说什么?那可是欺君之罪,若是教他知道还不得置咱们赵家满门于死地?合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欺君之罪,其罪当诛。”
赵无忧点点头,“娘方才也该看到了他的态度,所以娘觉得,他有没有可能知道我的秘密呢?”
听得这话,杨瑾之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不禁语重心长道,“合欢,娘知道这些年着实委屈了你,可当初娘也是无奈之举。赵家不能没有子嗣,娘也是没了法子才会出此下策。原以为你爹会――谁知道也是个倔脾气,丞相府唯有你一个孩子,是故――”
“娘,合欢都知道。”赵无忧握紧母亲的手,“您放心,合欢知道分寸。”
“你爹快回来了,可莫再节外生枝。”杨瑾之低低的叮嘱。
赵无忧点点头,心中却是百感交集。赵家对东厂的成见很深,何况父亲对东厂几乎是深恶痛绝。赵无忧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挑了这么一条最艰难的路。
看不到终点,看不到光明,却还是想要继续走下去。
“孩儿明白!”赵无忧敛眸乖顺。
杨瑾之起身,“你好好歇着,娘去给你做点好吃的。”
“多谢娘。”赵无忧笑了笑,目送杨瑾之离开。
等着母亲离开,赵无忧躺在床榻上静静的想着这条路该如何走下去。父亲即将归来,那么――想必以后都得偷偷摸摸的。好在自己是在尚书府,若在丞相府怕是更加艰难。
思及此处,赵无忧极是无奈的捂着自己的脸,简直是一团糟。
大邺皇朝怪事多,太监想女人,尚书思男人,真真是乱了套。
无论如何,赵无忧和穆百里都不能在云安寺停留太久。素兮安排了影卫十二个时辰看护云安寺,这才小心翼翼的抬着赵无忧进了马车。
因为有杨瑾之在场,穆百里只能远远的看着,而后翻身上马,先赵无忧一步下山,在山脚下等着。然赵无忧身上有伤,是故马车走得很慢,免得一不小心颠着她,触及伤口。
穆百里这一等,便足足等了两个时辰。
“如何?”他进得马车内看她。
赵无忧躺在马车里,揉着眉心看他,“分开走,免得教人起疑。”
穆百里轻嗤,“果然是喂不熟的白眼狼,真当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她白了他一眼,“你若害了我,我岂非冤得慌?还怪我没良心,原是你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心,若是一味的由着我任性不做答复,不就没这等事儿了吗?”
这丫头惯来会颠倒黑白,好吧,他一句“和我在一起”反倒落得不是。奈何她身上有伤,他也不屑与她计较,横竖这白眼狼的心思他也是摸透了。
“自己小心。”他犹豫着看了她一眼。